“活着,给谁看啊?”
伶澈睫羽轻颤,一滴泪珠坠落的刹那,竟在半空凝成冰珠。
他在乎的人都不在了,他活下去还有什么意义?
突然,他染血的指节扣住琴台雕纹,冰霜顺着开裂的指甲爬上腕骨,每寸骨骼都在发出琉璃将碎的哀鸣。
霜色衣摆扫过满地断弦时,暗红血花在素绡上绽开,发间的冰棱随脚步在青砖敲出玉碎之声。
他踉跄着踏碎满地霜华,身后琴台突然迸裂数道冰纹。
星澜蜷缩处的骄阳被魔丝割裂成蛛网,破碎的光斑映着他眉心血痕。
那是强行燃烧本命精血反噬的印记。
冰晶正从他发梢向肩胛蔓延,恍若背负着整个寒冬的枷锁。
伶澈单膝砸在霜刃般的青玉砖上,清脆声混着喉间翻涌的腥甜在齿间爆开。
他生生将逆涌的血气凝成冰刃吞下,咽喉瞬间绽开细密的血晶,却比不过怀中人眉间金莲被摩丝寸寸割裂的剧痛。
霜色广袖拂过星澜后背时,藏在衣襟里的本命琴弦突然震颤。
那些缠绕金莲的摩丝犹如一条条狰狞的毒蛇,死死地绞住他的手腕,冰霜如附骨之疽般顺着经脉疯狂蔓延,长成冰冷的锁链,每道骨节都发出被寒铁洞穿的铮铮悲鸣。
星澜体内的魔丝尽数被他吸入体内,伶澈痛苦地不禁闷哼出声,嘴角瞬间溢出如泉涌般的鲜血。
娄清焰瞳孔骤缩,指尖掐进掌心却浑然不觉。
她看着伶澈周身冰霜化作锁链,一寸寸缠缚住他的生机。
他在以自身灵脉为牢,替星澜承受魔丝噬心之苦。
“伶澈!这样真的值得吗?”她嗓音嘶哑,几近破音。
爱之一字,当真个个要人命吗?
柴赊月犹如雕塑一般自始至终保持沉默,但只有她自己知道,她的内心犹如波澜壮阔的大海一般,是多么的不平静。
伶澈抬眸,霜雪覆住的眼睫下,看向她们的眸光温润如旧,似在安抚。
他唇角微扬,却再无力气牵动半分笑意,只余一抹血色凝在苍白的唇畔。
娄清焰喉间仿佛被什么东西堵住一般,什么也说不出来。
伶澈双臂收紧,将星澜深深嵌入怀中,仿佛这样就能和心爱之人地老天荒,再也没人能将他们分离。
他下颌轻抵在她发间,霜雪气息里混入一丝颤抖,那是他此生从未示人的脆弱。
昔日以清冷自持的琴师,此刻却像护着易碎的琉璃灯,那是藏不住的眷恋与痛楚。
他夜夜在梧桐林抚琴,诉说着自己对父母的思念之情。
他被族中弟子视为克父克母的不祥之子,没人愿意和他说话,却又不得不因天厢琴认他为主,而表面惧怕他。
小莲花是唯一一个,真心待他之人。
可这样的美好真的太过短暂,短暂得他怕他一死,她就会彻底忘记他。
他是间接害死她阿姊的凶手,她又怎会愿意记得他。
忘了也罢。
剜丹的痛她怎么能受下来的!他的心好痛…
冰霜爬上伶澈的指尖,他却恍若未觉,只是极轻地蹭了蹭星澜的额发,如同无声的诀别。
“小莲花——”
“你总问我为何奏悲音?因这世间……从无圆满。”
伶澈缓缓闭上眼前一刻,他想:一切皆因我而起,或许我的离去,让你不再饱受仇恨的折磨…
娄清焰踉跄半步,喉间哽咽化作一声破碎的呜咽。
她伸手想抓住什么,却是触到飘散的冰晶,那是伶澈逐渐溃散的灵力。
她明白,自己救不了他。
无能为力……
这西字如刀,剜得她肝胆俱裂。
柴赊月猛地别过脸去,指节攥得青白也不自知。
她狠咬下唇,唇间漫开铁锈味,却仍压不住喉间翻涌的悲怆。
终究是抬起那如藕般的,用那宽大的衣袖掩面,然而那广袖之后却传来如决堤洪水般抑制不住的哭泣声。
原来,亲眼看着生命在自己跟前流逝,是这般的无法言喻。
青芜是这样,伶澈也是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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