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碧梧台山·星澈番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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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碧梧台山·星澈番外

 

暮色西合,碧梧台山巅的梧桐林浸在苍茫霭气中,枯叶铺就一地斑驳。

三座青石碑静立林间,两侧古碑爬满斑驳苔痕。

“先父伶伦”“先母叶颜”的铭文己洇入石纹,中央新碑却光洁如洗,“先夫伶澈”西字犹带凿痕,在夕照中泛着泠泠清光。

额间印着并蒂莲纹的白衣女子端坐琴台前,纤纤玉指在天厢琴间起落翻飞,她垂落的广袖似白练倾泻。

凄清的琴音穿透林间薄雾,时而似孤鹤哀戾,时而如寒泉鸣咽,惊得几片梧桐叶旋落,恰似那时暮秋,沾过那人肩头的残碟。

发间玉簪映着残阳血色,将孤影拉得细长,渐渐没入碑林深处。

*

柴赊月隐在梧桐暗影里,玄色衣袂与暮色交融,唯有一截苍白手腕自袖中探出,接住那片飘摇的落叶。

她指尖轻蜷,枯叶在掌心发出细碎的碎裂声,却又毫不起眼。

她盼望着琴台前那个雪色身影。

星澜指尖拨弄琴弦的姿态,竟与三日前死在她怀里的伶澈在殿台时如出一辙。

就连她垂落的几缕发丝都带着执拗的弧度,她的举动愈发像极了伶澈。

天厢琴在暮色中闪烁着幽蓝的微光,宛如深邃夜空中的一颗璀璨星辰,那是伶澈双曲共鸣,以命换命时残存的气息。

也正因如此,星澜才如同被命运眷顾一般,意外地得到了天厢琴的认可。

在妖女楚幽妄图偷盗天厢琴之际,星澜不费吹灰之力,便将天厢琴轻松收回。

只是,这代价未免太大了。

柴赊月无意识间攥紧掌心枯叶,叶脉在肌肤上刻下细痕。

她亲眼目睹伶澈的血染透星澜的衣袍,也亲眼看见星澜在绝望中被迫成为天厢琴的新主,背上了守护碧梧台山的沉重责任。

还真挺讽刺的。

九霄鸣玉殿口中那些所谓的正义之士,欲除之而后快的害人妖孽。

如今却摇身一变,成为了所有人的希望之光。

只因为天厢琴宿主己然离世,不能让这门技艺后继无人。

那些长老跪求星澜时,神情有多诚恳,就有多可笑。

琴声戛然而止。

星澜忽然抬头,纯净无瑕的白玉簪在随风轻晃,在暮色中流转着温润光泽。

她忽然展颜一笑,那笑意清澈的仿佛回到与伶澈初遇时,伶澈为她抚琴挡下落叶的那一日。

“阿澈——”星澜指尖轻抚琴弦,声音里带着几分娇嗔的委屈:

“你听,这调子总弹不对……”

天厢琴发出闷闷的共鸣,像是回应她的埋怨。

她忽然轻笑出声,一袭白裙映着晚霞微微颤动:

“若是你在,定要笑话我笨了是不是?明明手把手教过的指法,如今却…”

指尖在琴身上无意识的,那里还留着伶澈最后握过的温度。

“不过啊,”她忽然促狭的眯起眼睛,像从前与他斗嘴时那般,“你要是敢嫌弃,我就天天来这儿乱弹一气。反正……”

声音渐渐低下去,化作一声带着笑意的叹息。

“反正你最受不了我耍无赖的,对不对?”

暮风拂过,一片梧桐叶轻轻落在琴尾,恰似那时伶澈无奈摇头时,落在她发间的树叶。

柴赊月眼眶微湿,她终于明白,那笑容里藏着比殉情更决绝的誓言。

星澜不会轻生,她要将伶澈见过的山河都再看一遍,把他未尽的晨昏都活成永恒。

柴赊月收回目光,玄色衣袖无声垂落,将掌心最后一点梧桐叶的碎屑洒入风中。

她最后望了一眼星澜的背影。

那人正俯身擦拭天厢琴的琴轸,动作轻柔得像在整理故人的衣襟。

她还是不要去打扰了。

经此一遭,她深知这里没有她想要的答案。

九霄鸣玉殿的恩怨己随伶澈的陨落烟消云散,此刻暮色中的琴声,反倒比那些年听过的仙乐更清明。

她转身时,发间银簪擦过梧桐枝桠,惊起一只栖鸟。

这鸟儿扑棱棱飞向山外,恰似她即将踏上的归途。

毕竟这碧梧台上,从来都只该留着琴声与相思。

星澜…伶澈…

就此别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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