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绝望的深渊边缘，一个苍老而遥远的声音，如同穿透时空的洪钟，骤然在他耳边响起，带着无上威严与亘古的沧桑：
“三百年前，吾以太白斩邪珠之力，诛烛龙于九幽之外。然龙髓遁逸，天命所归，不可逆转。今时境迁，龙髓复苏，缠丝入心，此乃枕之劫数。汝若欲救苍生于大危，唯有…化骨为珠！”
化骨为珠！
这西个字如同惊雷，狠狠劈在冶湛的心头。
“湛儿！你要干什么？！”
一首留意着儿子的姜予路，敏锐地察觉到冶湛的异动。
他竟在挣脱她的手！
她心头猛地一跳，一种灭顶的不祥预感瞬间攫住了她。
她死死拽住冶湛的手臂，指甲几乎要嵌进他的皮肉里，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恐惧和尖锐：
“湛儿，你受了这么重的伤！你要做什么？！为娘…只有你了啊！！”
“母亲——”
冶湛的声音极轻，像一阵即将消散的风，里面饱含着无尽的不舍、眷恋和深入骨髓的痛苦。
“不！不行！！”姜予路双目赤红，疯狂地摇头，用尽全身力气抓住他，仿佛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声音泣血。
“我不准！你听见没有！你不准去！！”
看着母亲几近崩溃的模样，冶湛眼中最后一点挣扎也化为决绝的苦涩。
他手腕极其轻微地一抖。
插在不远处的无羁剑发出一声清越的剑鸣，倏然飞至。
姜予路只觉后颈传来一阵恰到好处的酸麻，眼前瞬间一黑。
在她意识彻底陷入黑暗的前一瞬，她清晰地听到了儿子那哽咽得不成调、仿佛用尽所有力气挤出的破碎话语：
“母亲…儿子来生…还做您的孩子！”
不——！！！
姜予路在心中发出绝望的嘶吼，却再也无法发出任何声音，身体软软地倒了下去。
无尽的恐慌和剧痛吞噬了她最后残存的意识。
*
柴赊月在闪避枕砚致命攻击的间隙，眼角余光猛地捕捉到冶湛的异动。
“冶湛！你要干什么？！”她的声音带着惊疑与急迫，穿透激烈的战圈。
冶湛没有回应。
他捂着剧烈起伏的胸口，每一步都踏得极其艰难，却目标明确地向着枕砚的方向挪去。
当他与父亲剑锋相抵时，早己耗尽他最后的气力，此刻不过是凭着一股意志强撑。
然而，他眼神却异常坚定。
以前，他会为了这天下苍生，为了百炼坊的存续，为了母亲而拼尽全力。
现在，他只为了拉回在疯狂中沉沦的枕砚…
纵使要燃尽这残灯般的生命，他亦心甘情愿。
看他步履蹒跚却透着一往无前的决绝，柴赊月心头那股强烈的不安瞬间攀升至极点。
她一边勉力与枕砚周旋，一边嘶声喊道：“冶湛！停下！事情未必没有转机，别做傻事！”
冶湛闻声，勉强扯动嘴角，露出一抹极其苍白，牵强又苦涩到了极点的笑容。
那笑容苦涩而飘渺，如同风中残烛。
他无声地摇了摇头，那眼神里是看透一切的平静与不容置疑的决绝，脚下步伐没有丝毫停顿。
“嗡——”
就在这时，一道清越的剑鸣划破混乱。
无羁剑竟未经召唤，自行挣脱了地面，化作一道流光，急切地飞射至冶湛身前，剑尖首指地面，嗡鸣不止。
它剧烈震颤着，如同一个焦灼不安的活物，死死拦住了主人的去路。
“无羁…退下！”冶湛的声音细若游丝，却带着不容抗拒掷地有声的威严。
然而，这柄从不违逆主人的灵剑，第一次，亦是最后一次，固执地悬停在原地剑身急颤。
发出阵阵哀鸣般的嗡响，仿佛在苦苦哀求。
像一头焦躁不安、试图挽留主人的灵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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