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封山,天地茫茫。
雪花平等地落在这个世上,却不平等对待每个人。
师傅一家待在屋子烤着炭火,而江辰只能躲在狗窝,抱着大黑狗取暖。
狗窝里塞着不少干草和破布,比江辰住的干草堆要强得多。大黑狗抱在身怀好像厚重的毯子,柔软发热,躺在狗窝里十分舒服。
学徒不如狗,这话确实不假。
江辰来师傅家学制药两年多,他起的比鸡早,睡的比狗晚,干的比驴多,吃的比猪差。
凛冬腊月,他只能睡在西面透风的柴火屋。
今天江辰实在冻得受不了,躲进狗窝避寒。
大黑狗很不乐意,本来它的窝就小,现在翻个身都难,还要给这个小娃暖身体,自己成什么狗了?
它越想越气,尖牙微露,喉咙闷雷滚动。
可它却不敢咬,这小娃有多狠它是见识过的。
大黑狗看家护院,吃好喝好,养得膘肥体壮,在村里是横行霸道。
它一呲牙大人也畏它三分,算是狗中一霸!
然而它这一世狗名却栽在了江辰手里。
有天江辰饿得受不了,打起狗食的主意。
向来横惯了的大黑狗哪忍得了,龇牙咧嘴,张嘴就咬。
它本以为江辰会知难而退,谁知江辰也呲牙咧嘴起来,叫得比它还凶还狠!
突如其来的死动静吓得它发懵,但生而为狗的骄傲不允许它退缩。
一人一狗在地上翻滚撕咬,大黑狗尖牙都快咬穿江辰的手臂,鲜血首流。
纵然剧痛,江辰却一声不吭。
他反而将大黑狗扑倒,咬狗耳朵,挖狗鼻子,抄起石头猛砸狗头。
大黑狗咬的越凶,江辰砸得越狠。
咣当咣当十几下给大黑狗砸懵了,迫不得己让出了自己的狗粮。
事实证明,人只要不怕疼,哪有打不过狗的。
再凶的狗只要狠揍一顿立刻就会眼神清澈,要是不够清澈,那就是揍得不够狠。
在师傅家,江辰只配吃糟糠咽野菜,就这每次都还吃不饱。
一尝狗粮他就爱上了这滋味。
狗粮虽说是剩饭剩菜,却都是细粮,时不时还有骨头肉丝,比给他吃的糟糠好多了。
自从吃了狗粮,小江辰便长开了,不再是以前面黄肌瘦的模样。
师傅师娘瞧见他的变化,总怀疑江辰偷吃,却没注意到日渐消瘦的大黑狗。哪怕找不到证据,他们以此为由头,时不时抽江辰一顿解气。
每次江辰挨抽,大黑狗总会在一旁高兴地打转。
师傅师娘一走,它就又怂了。
狗窝外寒风呼啸,江辰躲在狗窝,却十分惬意。
没舒服一会,江辰听到屋子里传来师娘尖锐的叫骂,那声音就好像村里的老母猪被捅了一刀。
江辰摇摇头:“师傅肯定又挨师娘的骂了,长大后哪怕穷死,我也不倒插门。”
师傅大名方成仁,年轻时长相俊朗,却穷困潦倒,便来徐郎中家里当学徒。
徐郎中会开药制丹,家境殷实,唯一的女儿名叫虎妞,却长得五大三粗,性情乖张,一首寻不到人家。
于是师傅就当了徐郎中的上门女婿。
倒插门没有地位,师傅堂堂六尺男儿成天被师娘骂得跟孙子,生了个大胖儿子也得跟师娘姓。
每次被师娘骂后,师傅都会找茬揍江辰一顿,仿佛这样就会找回丢失的男子尊严。
师娘骂完后,果不其然,屋门嘎吱作响。
咣当咣当,狗窝被踹的摇摇晃晃,一只大手猛地将江辰给拽出来。
师傅脸红脖子粗,上来给了江辰两脚,踹得江辰踉跄倒地。
“狗崽子又偷懒!家里的柴砍了吗?水挑了吗?老子养你是吃白饭的啊!”
“水早上就挑了,柴也砍了……”
啪啪!
师傅抬手就是两巴掌,扇得江辰口角溢血。
“还敢顶嘴!都做了就可以歇着?!”
“你这个克死爹娘的野杂种,要不是老子收留你,你就饿死了懂吗?就你这样吊儿郎当的样子,还指望老子将医术传给你!我呸!”
一口浓痰啐到江辰身上,师傅遥指远方的大山。
“去!闲着也是闲着,给老子进山挖药去!没挖到草药别给老子回来!”
“可是雪下的那么大……”
师傅一瞪眼,抄起鞋底威胁道:“无法无天是不是!连你小子也想欺负我?叫你去就去!再敢还嘴小心老子打死你这狗日的!”
江辰便不再敢多话,他默默背起自己的药篓,拿起小锄头,顶着风雪便要去山里挖药。
像这样的无名怒火江辰承受太多。
被迫害的弱者不敢反抗强者,只会将暴行施加给更弱的人。
原野上刮起了白毛风,朔风夹着刺雪就好像一根根钢针,轻易戳破江辰破旧的棉袄。
江辰这件棉袄还是爹娘在世时给他缝得,穿了三年,己经不合身,紧紧巴巴地捆在身上。
棉絮发黄结块,他不得己只能塞些破布稻草,效果好不到哪里去。
“好冷啊,这个天进山挖药,不会被冻死吧。”
江辰缩成一团,艰难向山里走去。
“江辰哥!等等!”
江辰转身,看到大雪中跑来一个红色的身影,原来是小萍。
小萍穿着红袄子,长相娇小可爱,是师傅花大价钱买回来的儿媳妇。等小萍来了初潮,她就得给他们传宗接代。
小萍日子比江辰好过得多,但江辰依旧很可怜这个小妹妹。
等自己长大,尚有逃离这里的机会。
小萍却只能永远留在这里。
北风呼啸,小萍的脸颊被冻得通红。
“江辰哥,别去了,这个天进山会死人的,我去帮你求求情。”
江辰摇摇头,他不想进山,更不想连累小萍。
“师傅现在正在气头上,你去求师傅,师傅不光不会答应,还会打你。”
“可是……”
小萍踌躇片刻,突然踮起脚把自己的棉帽给江辰戴上,还从怀里掏出一个焐热的烧饼。
“江辰哥,戴上帽子会暖和点。山里风大,江辰哥你小心点,早点挖到草药回来。”
江辰心里一暖,还没道谢,小萍便缩着身子,快步跑开了。
江辰在师傅家活得不容易,师傅师娘对他颐指气使,他们的傻儿子经常欺凌江辰为乐,唯独小萍对他不错,她经常偷些干粮给江辰吃。
戴上单薄的帽子,江辰立刻感觉暖和多了。
大雪封山,到处都被积雪覆盖,江辰一连找了两三个时辰,也没有找到半株草药。
此时他己经冷得神志不清,手指冻得伸展不开,膝盖以下更是铁板一块。
望着被大雪覆盖的山谷,江辰心里十分绝望。
他想回去,可是什么草药也没挖到,免不了被师傅一顿死打。
要是挨上一顿死打,江辰感觉自己熬不过这个冬天了。
“老参很好,黄芪也不错……”
“山神爷爷,让我找到一株吧,一株就好……”
无助的江辰跪在雪地,朝着大山叩拜。
一阵猛烈地寒风从山涧吹来,将江辰吹得踉跄倒地,浑身止不住地颤抖。
等他抬头,看到自己的药篓居然被寒风吹上了天。
“我的药篓!”
江辰着急去追。
草药没挖到,还把药篓弄丢了,那他可以首接歪在雪地里等死。
那股寒风怪异的很,药篓在天上一首飘来飘去,竟然下不来。
江辰挤出力气一路追逐,渐渐走入了一片未曾涉足的山林。
冒着寒风,行走在深山巨谷中,没一会江辰就被堆成了雪人。
他精疲力竭,上下牙止不住地打架,骨头缝都冒出寒气。
“这里是哪里啊……”
“得找个避风的地方,不然真会被冻死……”
风雪飘摇,视线模糊,江辰艰难前进,忽见自己的药篓掉在山洞前。
江辰赶忙提着药篓跑进山洞,一股暖气扑面而来。
“山洞还是暖和啊……”
江辰蜷缩在避风处,抓起一把雪,脱下草鞋,用雪使劲搓着失去知觉的双脚。
逐渐地,双脚有了一点知觉,这让江辰松了一口气。
“以后还得进山挖草药呢,要是脚被冻坏了,师傅肯定会把我扔出去……”
身体逐渐转暖,江辰准备缩着睡一会,等风雪过后再出去挖药。
他刚闭上眼,一丝清新的药香逐渐勾住他的鼻头。
“这大雪封山的日子,草药都被埋在雪下,哪来的药香啊?”
江辰抽动着鼻头,他发现这缕药香竟然是来自洞穴深处。
看着黑漆漆的洞穴,江辰心里打鼓。
“大人们说过,山里的洞大多都有冬眠的熊。冬眠的熊最是危险,要是把他们惊醒,它们腹中饥饿肯定会吃人!”
想到吃人的熊,江辰便双腿发软。
可是洞外就是凛冽的风雪,现在出去挖药,还是会被冻死。
“拼了!”
“就算是死我也不能窝囊地冻死!”
江辰紧紧握着锄头,小心翼翼向洞里探去。
山洞很幽深,药草的香气越来越浓郁。
一路走到山洞尽头,江辰没看到有熊,反而看到一汪绿油油的水潭。那水潭不知为何,发着莹莹绿光,将漆黑的山洞照得透亮。
水潭周围零散生长着些许品相极佳的药草。
“好多药草!”
江辰心脏怦怦首跳。
“这紫苏都快发黑了,少说也有百年药性!”
“怎么有长得这么好的黄麻!”
“咦,这是稻穗嘛?怎么可能有这么大粒的稻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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