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井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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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八章 井底

 

第六十八章 井底

是夜。

纪无终带着秦绝,像两道融于夜色的影子,悄无声息地穿行在街道上。

秦绝步履轻盈,始终保持在纪无终身后半步的距离。

纪无终在前带路,七拐八绕,最终在一座毫不起眼的独门小院前停下了脚步。

这院子夹在两间高大的商铺之间,门脸窄小,院墙也有些破败,看上去已经许久无人居住了。

秦绝的目光落在他身上,带着一丝询问。

纪无终没有回头,只是冲着身侧空无一人的阴影处,轻轻招了招手。

下一刻,一道身影从阴影中走了出来,那人身形样貌,竟是和纪无终一模一样!

纪无始现身后,对着本体点了点头,说道:“那几人进去之后,就再也没有出来过了。”

纪无终也朝他颔首示意,纪无始便不再停留,整个身形开始变得虚幻,最终化作一道淡淡的流光,倏地一下没入纪无终的眉心,消失不见。

“别紧张,自己人。”

他侧过头,看着秦绝脸上那尚未完全褪去的惊异,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一个分身罢了,白天打发他出去干了点活。”

秦绝眸光微动,没有追问这神乎其技的分身之术,只是淡然道:“这就是那几个人的据点?”

“对,没错。”

纪无终指了指面前这座破败的院子。

“那几个‘夜巡神教’的方士,白天从集市散去后,最后都进了这里。我的分身在这里盯了一整个下午,可以确定,他们进去之后,再没有一个人出来过。”

原来,他白天的自信满满,并非是空穴来风。

秦绝心中了然,难怪他能如此笃定,原来早就布下了后手。

两人不再多言,身形一晃,如同两片轻盈的落叶,悄无声息地越过院墙,落在了院中。

院子里杂草丛生,齐膝高,角落里还堆着些废弃的瓦罐木料,被月光照出一片斑驳的影子。

正对面的堂屋门窗紧闭,门上挂着一把已经锈迹斑斑的铜锁。

这锁对他们而言,形同虚设。

纪无终走到门前,并指如剑,在门锁上轻轻一点,那锁芯便已断裂。

他推开门,一股陈腐的霉味混杂着灰尘的气息扑面而来。

两人迈步而入。

屋内陈设简单,桌椅上都覆着厚厚的一层灰,蛛网结得到处都是,显然荒废已久。

纪无终双眉一挑,神识如同一张无形的大网,瞬间铺满了整个院落,从堂屋到后院,从房梁到地底三尺,每一寸空间都被他仔仔细细地探查了一遍。

然而,神识反馈回来的结果,却让他脸上的轻松写意,一点点凝固了。

空的。

什么都没有。

别说是人了,就连一只耗子都没有。

整个院落死气沉沉,除了他们两个,再无任何活物的气息。

这怎么可能?

纪无终的眉头紧紧皱了起来。分身纪无始传回来的信息清晰无比,他亲眼看着那三个穿着道袍的人鱼贯而入,之后便一直守在外面,直到天黑与本体汇合,期间连一只苍蝇飞出来他都能察觉。

人,绝不可能在他眼皮子底下溜走。

可现在,这宅子里却空无一人。

秦绝显然也察觉到了不对劲。

她缓步走在屋内,清冷的目光扫过每一个角落,最后摇了摇头,声音里也带上了一丝凝重。

“这里遍布灰尘,没有人居住过的痕迹。”

“活见鬼了。”

线索,在这里突兀地断了。

那些方士,就像是凭空蒸发了一样,在这座被严密监视的院子里,消失得无影无踪。

那几个方士身上没有半分灵力波动,绝不可能是修士。

既不是修士,就不可能用什么高深莫测的神通遁法,在他的分身眼皮子底下溜之大吉。

纪无始虽是个分身,但实力都与他本尊无异,断然不会看错。

人,一定还在。

“他们必然是用了某种障眼法,或是这里藏着我们没发现的暗道。”

纪无终开始重新审视这间平平无奇的屋子。

秦绝夜默默地跟在他身后,目光同样仔细地扫过屋内的每一寸角落。

纪无终踱步回到院中,月光如水,将杂草的影子拉得又细又长。

他的视线不再关注那些显眼之处,而是落在了地面。

院子里满是杂草与尘土,但若仔细分辨,还是能看出些许端倪。

在靠近东侧院墙的一片草丛里,草叶的倾倒方向并不自然,像是被人反复踩踏过。

而在那片被踩踏的草地尽头,靠近墙角的地方,有一口被半人高的茅草掩盖住的枯井。

纪无终的目光倏然一凝。

他快步走了过去,拨开杂草,那口黑洞洞的井口便彻底暴露在两人眼前。

井口边缘布满青苔,石壁上还残留着几道崭新的刮痕。

他俯身朝井下看了一眼,里面漆黑一片,深不见底。

随后他将一缕神识凝成细线,小心翼翼地探入井中。

神识下沉了约莫十丈,井底的景象便清晰地反馈回他的脑海。

井底并非实地,而是别有洞天。

“找到你们了!原来是躲在井底下。”

说完,他纵身一跃,悄无声息地落向井底。

双脚落地的瞬间,一股潮湿的泥土气息扑面而来。

脚下是坚实的土地,正前方,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洞口出现在石壁上,里面透出昏黄的火光。

洞内四壁粗糙,显然是人工开凿而成,墙壁上每隔数丈便插着一支火把,将一条地下通道照得忽明忽暗。

两人对视一眼,默契地隐匿气息,闪身进入了通道。

这地道比他们想象的要复杂,七拐八绕,延伸向不同的方向,如同一个巨大的蚁巢。

两人没有贸然深入,而是选择了左手边最近的一条岔路。走了约莫百步,一间石室出现在眼前。

石室的门虚掩着,里面飘出浓郁的药草气味。

纪无终轻轻推开门,只见这石室不大,三面墙壁都立着高大的木架,架子上摆满了密密麻麻的瓶瓶罐罐和分门别类晾晒的药材。

正中的一张木桌上,散乱地放着一些研磨工具和一沓泛黄的纸张。

纪无终走上前,拿起最上面的一张纸。

纸上用蝇头小楷写着密密麻麻的字,开篇便是三个大字:无眠散。

下面罗列了数十种药材,配比用量,乃至炼制手法,都记录得一清二楚。

他粗略扫了一眼,便发现其中大部分都是些凝神静气的普通药材,但有几味辅药,却是闻所未闻的偏门毒草,有慢性损伤神魂之效。

原来如此。

纪无终不动声色地将其收入怀中。

这个小镇中所谓的“诅咒”,其根源就在这张纸上。

两人退出药房,继续沿着主道前行。

越往里走,空气就越是沉闷,隐约间,似乎能听到一种极度压抑、若有似无的呢喃声。

又拐过一个弯,前方出现了一间更大的石室,石门紧闭,但那诡异的呢喃声,正是从里面传出来的。

纪无终给了秦绝一个眼神,后者会意,右手已经按在了剑柄上。

他小心翼翼地将石门推开一道缝隙。

只一眼,饶是纪无终见多识广,瞳孔也不由得微微一缩。

石室之内,站满了人。

几十个男男女女,老老少少,如同被随意摆放的木偶,密密麻麻地挤在一起,一动不动。

他们全都闭着双眼,身体僵直,可每个人的脸上,都扭曲着一种极致的惊恐与痛苦。

眉头紧紧锁死,嘴角不住地抽搐,喉咙里发出无意识的、压抑的呜咽。

他们像是被困在了一场永无止境的噩梦里,醒不来,也逃不掉。

秦绝的呼吸猛地一滞,几乎是本能地拔出了半截长剑,剑身的寒光在火光下闪过一抹冷冽。

“别急,这里面的都是镇上的居民。”

纪无终低声喝止了她,目光凝重地扫过这群活雕像。

这些人,男女老少皆有,其中有一人正是与他们有过一面之缘的客栈掌柜。

他们没有躺下,就这么直挺挺地站着,集体睡在这里,承受着未知的恐怖。

这骇人的一幕,比任何妖魔鬼怪都更让人心底发寒。

就在这时,石室角落里一只不起眼的虫子,突然响起了一阵急促而尖锐的虫鸣!

那声音凄厉刺耳,瞬间划破了地下的死寂。

“不好,是警报!”

纪无终低声向秦绝说道。

几乎在虫鸣响起的同一时间,通道深处传来一声暴喝:“什么人!”

紧接着,杂乱而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正朝着他们所在的方位飞速赶来。

“快跑!”

纪无终当机立断,不再有半分停留,一把拉住秦绝的手腕,转身沿着来时的路,闪电般地向井口方向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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