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身不由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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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身不由己

 

从墨渊的宫殿出来,清冷的夜风吹拂在脸上,却吹不散我满心的纠结。脚步不自觉地慢了下来,我暗自思忖着究竟该去往何处。

正踌躇间,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一幅画面:慕容辰或许正满心焦急地等着我,在那空荡荡的屋子里,眼巴巴地左等右等,却始终不见我身影,最后委屈得偷偷落泪。想到他平日里天真活泼,像个长不大的孩子,此刻可能伤心难过的模样,我的心瞬间揪了起来。

于是,我不再犹豫,加快脚步朝着慕容辰所在的宫殿走去。一路上,月光洒在宫道上,拉出我长长的影子。周围静谧无声,只有我匆匆的脚步声在寂静的夜里回响。我在心中默默想着,见到他后一定要好好安抚他。

在前往慕容辰宫殿的途中,路过那片熟悉的荷花塘。月色如水,洒在塘面上,波光粼粼。远远地,我便瞧见一个身影靠在荷花塘边的树下,身形有些摇晃,走近一看,竟是喝得醉醺醺的林羽。塘边飘着许多精致的小花灯,星星点点,在水面上轻轻摇曳,如梦如幻。

这一幕让我满心疑惑,在这新婚之夜,林羽不应该在房里等候吗?怎么会独自一人在这里喝得酩酊大醉?怀着这份好奇,我缓缓蹲下身子,捡起荷花塘里飘来的几个河灯。只见每个河灯上都放着一张折起来的许愿黄纸,我轻轻打开第一张,上面的字迹工整清秀:“愿我能实现理想,报效国家。”心中不禁为他的壮志豪情所触动。接着打开第二张,“愿奶奶病赶紧好起来。平安长寿。”寥寥数语,满是对亲人的关切与担忧,让人动容。

然而,当我打开第三张时,看到上面的字,手不由自主地诧异一抖。那上面赫然写着:“愿早日脱离帝姬林月儿。”我呆呆地盯着这行字,满心的不解如潮水般涌来。我实在想不明白,究竟是何缘由,让他写下这样的愿望。我们相处以来,虽不算亲昵,但也未曾有过什么龃龉,为何他竟如此渴望摆脱与我的关系?这突如其来的发现,如同在平静的湖面投入一颗巨石,在我心中掀起层层波澜。

我缓缓朝着他靠近,只见他醉得东倒西歪,整个人瘫坐在树下,手里还死死攥着那个酒壶。我伸出手,试图将他扶起,奈何他身形沉重,而我的力气实在太小,不仅没能把他扶起来,反倒一个踉跄,和他一起跌坐在了地上。

他扶着头,眯着那双因醉酒而迷离的眼睛看向我,满脸疑惑地嘟囔道:“陛下?你怎么在这儿?你不去陪你的皇夫?”我看着他,心中满是担忧,轻声说道:“你也是我的皇夫啊,你一个人在这儿喝得烂醉,我怎么能不担心。”

不知是酒精作祟,还是我的话触碰到了他心底最深的痛楚,他突然变得歇斯底里起来,冲着我大声吼道:“谁要做你的皇夫?我根本就不稀罕!你生来便是帝姬,自小所有人都围着你转。就连你父皇,临死前还为你找来五个皇夫,要护你一世周全。可我呢?我只有一个奶奶啊!我的父母在我小时候,村里闹饥荒,他们把家里仅有的粮食都留给了我和奶奶,自己却活活饿死了。奶奶带着我一路逃荒,不知受了多少苦,才来到了一个村落。就因为我们是孤儿老妇,没少受人欺负。好不容易才安定下来,奶奶为了供我读书,给人盥洗、缝补衣服、送菜,什么活儿都干。她这辈子最大的梦想,就是我能考取功名,报效国家,去帮助更多像我们曾经那样的穷人。”说到这儿,他的声音己带着浓浓的哭腔,泪水不受控制地夺眶而出,顺着脸颊滚滚而下。

借着酒劲,他继续哭诉着:“我寒窗苦读十年,终于考取了状元。我满心以为,从此可以实现抱负,报效国家,也能好好照顾奶奶。可没想到,我的才华吸引了先皇的注意,他却把我许配给了你。我本想就算成了皇夫,也能继续为民做实事,可先皇却把我调去了翰林院。别人都羡慕我平步青云,说我做了皇夫又进了翰林院,可只有我自己清楚,先皇不过是给我个官职镀个金,好让我能勉强配得上你。在翰林院里,那些同僚都背地里说我是个吃软饭的,说我全靠指婚给你才得了这个职位。”他越说越激动,声音也越来越哽咽。

说完这些,他微微转过头,目光看向城墙外的远方,眼神中满是牵挂与无奈,喃喃自语道:“奶奶现在重病在家里,也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奶奶含辛茹苦把我养大,供我考上状元,可我却不能在她身边尽孝,承欢膝下……”

看着眼前这个伤心欲绝的男人,我的心中五味杂陈。从未想过,在这看似风光的背后,他竟藏着如此多的心酸与无奈。

看着他烂醉如泥地躺在地上,口中还不时呢喃着对奶奶的牵挂与对命运的不甘,我的心揪成了一团。此刻的他,脆弱得如同一个受伤的孩子,而我实在无法狠下心丢下他不管。

夜色愈发深沉,寒意也渐渐侵袭而来。我深知不能让他就这样在冰冷的地上待着,否则极有可能染上风寒。可凭我一己之力,又实在难以将他扶起。焦急之下,我环顾西周,希望能寻到些帮助。然而,周围静谧得可怕,空无一人。

思索片刻,我决定先试着将他往一旁相对干燥且避风的地方挪动。我蹲下身,用尽全身力气,搂住他的肩膀,试图将他拉起一些。他的身体绵软无力,几乎将全部重量都压在了我身上,每挪动一寸都无比艰难。汗水顺着我的额头滑落,打湿了我的鬓角,但我一刻也不敢停歇。

好不容易将他挪到了相对舒适一点的位置,我喘着粗气,坐在他身旁。看着他紧闭双眼,眉头紧皱,嘴里仍含糊不清说着话的模样,心中满是怜惜。我轻声安慰道:“别担心,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我会想办法,让你能照顾奶奶,也会帮你实现抱负。”尽管我不确定此刻醉醺醺的他能否听见我的话,但我还是希望这些话语能给他一些慰藉,就像在这无尽黑暗中,为他点亮一丝希望的微光。

我就这么在他身旁喘着粗气坐下,目光落在眼前这个脆弱的人身上。此刻的他,满身酒气,那平日里属于他的儒雅气质荡然无存。凌乱的发丝贴在汗津津的脸颊上,紧皱的眉头显示出他内心的痛苦与纠结。看着他这副模样,我心中五味杂陈,既为他的遭遇感到心疼,又对命运的捉弄感到无奈。

不知过了多久,在这寂静的夜里,传来了一阵急切的脚步声。我抬眼望去,竟是星儿找了过来。那一刻,我仿佛看到了救星,忙不迭地对星儿说道:“星儿,快,赶紧去找人来帮忙!”星儿应了一声,迅速转身离去。不一会儿,她便带着几个侍卫匆匆赶来。

侍卫们见此情形,立刻上前,本打算架着林羽走。可我看着林羽醉得人事不省的样子,生怕这样会让他不舒服,赶忙说道:“别架着他,让侍卫背着他回寝宫吧。”侍卫们依言照做,小心翼翼地将林羽背到背上。

这一路,众人脚步匆匆,却又不敢过于颠簸。等终于回到林羽的寝宫时,己经是深夜。一路上的折腾,让我耗尽了体力,此刻的我又累又困,双腿像灌了铅一般沉重。

经历了这许多波折,我早己无心再去其他皇夫的寝宫。

林羽的寝殿与我的寝殿之间尚有一段不近的路程,经过方才一番折腾,此时的我,双腿好似绑了千斤重的沙袋,每迈出一步都艰难无比。困意如潮水般一波又一波地袭来,几乎将我淹没,实在是走不动路了。

环顾西周,瞧见一旁的偏殿,此刻于我而言,那就像是沙漠中濒临绝境之人看到的绿洲。我拖着疲惫不堪的身躯,缓缓走进偏殿。偏殿内布置得简洁而温馨,一张床榻静静摆在角落,仿佛正散发着无声的召唤。

我再也支撑不住,连鞋子都来不及脱,便一头栽倒在床上。柔软的床铺瞬间接纳了我这具疲惫的身体,仿佛有一双温柔的手,轻轻包裹着我。黑暗迅速将我笼罩,我几乎是在接触床铺的瞬间,就陷入了沉沉的梦乡,所有的疲惫、纠结与纷扰,都在这一夜的沉睡中暂时消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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