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 章 维生舱、印记与沉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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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 章 维生舱、印记与沉眠

 

冰冷的金属门无声合拢,将苏媚最后那道如同审视危险标本的目光隔绝在外。诊室内死寂重新降临,只剩下我粗重压抑的喘息,在弥漫着血腥、药味、虫尸腐朽与紫毒腥甜混合的诡异空气中回荡。

剧痛如同附骨之蛆,盘踞在身体的每一个角落。识海深处,混沌珠反噬的余波如同风暴过后的废墟,残垣断壁间是撕裂灵魂的钝痛。肘部那道被混乱伪装包裹的追踪印记,在苏媚最后那一下探查后,如同蛰伏的毒蛇,不安地躁动着,散发着冰冷的粘稠感。

活下来了。暂时。

但代价是沉痛的伪装和更深的枷锁。苏媚离开前那冰冷的话语——“好好活着”——如同淬毒的锁链,昭示着囚徒的身份。最高级别的“沉眠III型”营养维生舱…那绝不是什么疗养胜地,而是更精密的囚笼,是用于“保管”和“研究”的容器!

必须争分夺秒!在牢笼升级之前,恢复哪怕一丝力量!

破妄仙瞳的光芒在剧痛和疲惫的废墟中,如同风中残烛,艰难地重新凝聚。目标不再是强行拔除那如蛆附骨的印记——那无异于自杀。目标只有一个:解析!深入解析那层以混沌气息和混乱灵力编织的伪装外壳,找出其与苏媚注入的那股温润磅礴生命能量的“共鸣节点”!

苏媚的生命能量,是印记的根源,也是伪装的基石。如同锁与钥匙。伪装外壳模拟的是重伤下的能量乱流和衰败死气,其核心结构,必然与苏媚用来感知、定位的“锚定”频率存在着某种深层次的、如同共振般的联系。找到那个最关键的“共鸣节点”,就能在伪装外壳内部,极其隐蔽地制造一个微小的、可控的“能量湍流”!如同在平稳的河面下制造一个暗藏的旋涡!

这个“湍流”本身无害,但它能巧妙地干扰、扭曲、甚至短暂屏蔽掉伪装外壳向外散发的“锚定”信号!在关键时刻,或许能争取到几秒钟、甚至更长的“消失”时间!

这需要难以想象的精度和心神消耗。如同在狂风巨浪中,用发丝在米粒上雕刻一座微缩迷宫。每一次神识的探入,都如同将烧红的钢针刺入大脑。冷汗如瀑,浸透了单薄的病号服,冰冷的布料紧贴着皮肤,带来更深的寒意。

时间在剧痛与专注的拉锯中流逝。不知过了多久,或许是几分钟,或许是永恒。

嗡——

一声极其轻微、带着液压驱动的嗡鸣,伴随着平稳的脚步声,从诊室外传来。

来了!

破妄仙瞳瞬间收敛,所有心神伪装重新覆盖。身体下去,呼吸变得微弱而断续,眼神涣散失焦,如同风中残烛,随时可能熄灭。那只“重伤”的手无力地垂着,只有指尖还在无意识地、细微地抽搐。

诊室那扇被腐蚀出破洞、边缘焦黑的金属门,被无声地推开。没有苏媚那种掌控一切的压迫感,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训练有素、冰冷高效的肃杀气息。

两名穿着深灰色紧身作战服、脸上覆盖着全息战术目镜、看不清面容的人影,如同幽灵般滑入。他们动作迅捷、精准、无声。一人手持一个造型奇特、闪烁着淡蓝色力场光芒的“清洁器”,对着门口残留的灰白虫蜕粉末和焦黑毒液块轻轻一扫。蓝光过处,所有污秽如同被无形之手抹去,地面瞬间光洁如新。

另一人则推着一台…东西。

那不是普通的病床或担架。那是一个通体由暗银色不知名金属铸造、线条冷硬流畅、充满了未来科技感的…棺材?或者说,维生舱。舱体呈流线型,长度约两米,宽约一米。舱盖是厚重的暗色复合材质,中央镶嵌着一块巨大的、此刻尚未激活的幽暗观察窗。舱体表面布满了各种精密的接口、指示灯和细小的喷口,散发着冰冷的金属光泽和淡淡的消毒水气味。

“沉眠III型”营养维生舱。苏媚口中的“保管箱”。

两名灰衣人没有任何交流,动作如同设定好的程序。一人迅速检查了一下诊室环境,目光在我身上短暂停留了一瞬(战术目镜后,冰冷的扫描红光一闪而逝),随即退到门边警戒。

另一人则径首推着卫生箱来到诊疗床边。他(她)伸出戴着黑色战术手套的手,动作没有丝毫拖泥带水,如同处理一件物品,抓住我的肩膀和腿弯,就要将我搬离诊疗床。

就在他(她)的手触碰到我身体的刹那!

异变陡生!

嗡——!!!

一股强烈的、源自灵魂深处的悸动,毫无征兆地从我肘部那道追踪印记的位置猛地爆发!

不是印记本身!是印记深处,那被我以混沌气息和混乱灵力编织的伪装外壳的核心区域!那个刚刚被我艰难找到、尚未来得及做任何手脚的“共鸣节点”,在接触到灰衣人身上散发出的、某种极其微弱、却带着特殊频率的能量波动(或许是维生舱的启动信号?或许是某种身份识别力场?)时,竟然产生了剧烈的、不受控制的共振!

如同平静的湖面被投入巨石!

轰!

一股混乱无序、却又带着强烈“濒死”衰败气息的能量乱流,瞬间从肘部爆发出来!顺着灰衣人触碰我的手臂,如同失控的电流,狠狠反噬回去!

“呃!” 灰衣人闷哼一声,身体猛地一僵!覆盖着战术目镜的脸上看不出表情,但动作明显迟滞了一瞬,抓着我肩膀的手也下意识地松开了几分力道!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旁边警戒的灰衣人瞬间警觉,战术目镜的红光锁定过来!

而我,心中更是翻起滔天巨浪!怎么回事?!这个“共鸣节点”怎么会突然失控?!是苏媚留下的后手?还是…维生舱自带的某种力场刺激?!

就在这电光火石的混乱瞬间!

识海深处!

那一首沉寂悬浮、散发着亘古苍凉气息的混沌珠虚影,似乎被这突如其来的、源自其自身混沌气息的剧烈能量乱流所惊动!

它…极其轻微地…波动了一下!

没有爆发出毁天灭地的威压,更像是一个沉睡巨人的无意识翻身。一股微不可察、却精纯到难以想象的混沌源流,如同沉睡巨龙呼出的一缕气息,顺着那失控爆发的能量乱流,悄然逸散出来,精准地…拂过了肘部那道追踪印记的核心!

嗤…

如同滚烫的烙铁按在了冰块上!

那道由苏媚精血药力与生命能量凝聚而成、如同跗骨之蛆的追踪印记孢子,在被那缕混沌源流拂过的瞬间,连挣扎都来不及,其内部最核心的、用于“锚定”苏媚感应的能量结构…无声无息地…湮灭了一小部分!

不是破坏!是彻底的…抹除!仿佛从未存在过!

那印记孢子整体依旧存在,依旧散发着冰冷的粘稠感,依旧在伪装外壳的包裹下。但破妄仙瞳清晰地“看”到,其核心深处,那个最关键的“信标”…消失了!如同精密仪器被抽掉了一个核心齿轮!它依旧能汲取生机壮大自身,依旧能沿着经络蔓延,但向外发送“锚定”信号的能力…被永久性地、不可逆地破坏了大半!只剩下极其微弱、混乱不堪的杂波!

这变化发生在灵魂层面,快得超越思维!肘部爆发的能量乱流也只是一闪而逝。

灰衣人似乎只当是维生舱力场与重伤员体内紊乱能量产生的正常冲突。他(她)迅速调整,加大力量,不再给我任何“挣扎”的机会,如同拎起一袋货物,将我粗暴地提起,塞进了那冰冷的、敞开的卫生舱中!

砰!

沉重的金属底座发出闷响。身体陷入一种冰冷、富有弹性、如同凝胶般的特殊材质中,瞬间被包裹、固定。视野被暗银色的金属舱壁填满,只有头顶那块巨大的观察窗,如同黑暗中的独眼,冷漠地俯视着。

“启动。深度沉眠模式。接入生命体征监测及脑波记录单元。” 一个冰冷的电子合成音在舱内响起。

嗤——

冰冷的、带着甜腥气味的淡蓝色雾气,从舱壁西周的细小喷口瞬间弥漫开来!浓烈到令人窒息的麻醉剂混合着高效营养液的气息,如同潮水般涌入鼻腔、口腔!

意识如同被无形的巨手攥住,疯狂地向下拖拽!比苏媚的安神药剂霸道百倍!破妄仙瞳的光芒瞬间黯淡,连最后一丝挣扎的念头都来不及升起!

在彻底沉入黑暗前的最后一瞬,透过那厚重的观察窗,破妄仙瞳捕捉到舱外景象的最后定格:

一名灰衣人正将一个布满精密探针和感应贴片的头盔状装置,连接在维生舱顶部的接口上。头盔内部闪烁着幽蓝色的微光,带着一种读取、解析、乃至…窥探的冰冷意志。

脑波记录单元…苏媚不仅要我的身体,还要我脑子里所有的“垃圾”!

而另一名灰衣人,则拿着那个画满了混乱涂鸦的素描本,正对着操作台上一台开启的、闪烁着复杂数据流的扫描仪器。

我的“垃圾”,正在被无情地拆解、分析!

冰冷、粘稠、带着甜腥的黑暗彻底吞噬了意识。只有肘部那道被混沌源流“阉割”过的追踪印记,以及识海深处混沌珠虚影那亘古的沉寂,伴随着我,一同沉入这名为“维生”的、寂静的金属坟墓。

沉眠,亦是狩猎的开始。猎物与猎手的身份,在这冰冷的囚笼中,悄然发生着不可预测的偏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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