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 章 垃圾场、老狗与珠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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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 章 垃圾场、老狗与珠变

 

冰冷。

粘稠。

带着浓烈消毒水、血腥和某种空间净化后残留的、稀薄臭氧味的冰冷空气,粗暴地灌入鼻腔。每一次被迫的抽吸,都牵扯着全身碎裂般的剧痛,将沉沦的意识从绝对的死寂中,一寸寸地、残忍地拖拽回这具名为“朱三皮”的残破牢笼。

眼皮沉重如同焊死的铁门,每一次试图掀开缝隙,都被刺目的白炽灯光逼得重新合拢。耳中是持续不断的、如同金属摩擦的尖锐耳鸣,混合着远处模糊的、城市苏醒前的低沉噪音。喉咙里火烧火燎,干渴得如同龟裂的河床,每一次吞咽都带着浓烈的血腥味和撕裂感。

没死。

或者说,还没死透。

破妄仙瞳的核心意识如同被重锤砸过的铜钟,在剧痛的废墟中艰难地凝聚、嗡鸣。它首先“看”到的,不是外界,而是体内——那场毁灭性爆发后的恐怖战场。

经脉寸断,如同被飓风肆虐过的丛林,焦黑、扭曲、布满了深可见“核”的裂痕。丹田气海的位置,更是如同被陨石撞击过的深坑,一片狼藉的死寂。昨夜强行驾驭的狂暴地脉能量早己耗尽,只留下被反复灼烧、碳化般的惨烈痕迹。混沌珠的虚影依旧沉寂在识海最深处,那道指引的烙印坐标黯淡得如同风中残烛,几乎难以捕捉。

但……有什么地方不一样了。

一种极其微弱、却带着刺骨“寒意”的奇异感觉,如同附骨之蛆,盘踞在丹田气海那片死寂废墟的最核心。那不是物理的冰冷,而是一种……仿佛能冻结思维、寂灭生机、封镇万物的……法则层面的“冷”!它如同投入深潭的墨滴,无声地晕染着周围的“死寂”,带来一种令人心悸的、绝对“归藏”的意蕴。

是那根“玄牝归藏针”!

不,准确地说,是那根针被混沌珠吞噬后,残留的……法则烙印!如同无法消化的“杂质”,沉淀在了混沌珠虚影的外围,污染了这片混沌的“水体”!

破妄仙瞳的本能在疯狂示警!这异种的法则烙印,与混沌珠本身的苍茫混沌格格不入,如同冰与火的死敌!它现在被混沌珠的位格强行压制,暂时沉寂,但就像一颗深埋体内的炸弹,一旦失控爆发,或者混沌珠的力量稍有衰弱……后果不堪设想!它随时可能将这具本就濒临崩溃的躯壳,从内部彻底冻结、封镇、化为真正的死物!

代价。

吞噬那根禁忌之针的……恐怖代价!

冷汗(如果这具焦炭般的身体还能渗出汗水的话)瞬间浸透了意识。求生的本能驱使着残存的意志,如同溺水者抓住最后一根稻草,不顾一切地催动破妄仙瞳,试图去感知、去沟通、去引导那缕微弱到极致的新生力量——昨夜驾驭地脉洪流时,在丹田废墟边缘滋生出的、带着大地厚重与混沌苍茫气息的那一丝力量!

它还在!

微弱得如同寒夜里的火星,在丹田废墟的边缘,在那些被狂暴地脉强行拓宽、又被混沌珠烙印勉强弥合过的经脉裂痕深处,极其顽强地……跳动着!

破妄仙瞳的光芒艰难地延伸过去,如同最精密的探针,小心翼翼地触碰那缕微弱的新生力量。没有回应。它太微弱了,微弱到几乎无法被感知,更别说引导。它只是本能地、极其缓慢地滋养着周围被灼伤的经脉组织,带来一丝微不可察的麻痒感。

聊胜于无。

但这是唯一的火种!

就在这时,外界的感知如同潮水般涌入。

嗅觉:浓烈到令人窒息的垃圾腐烂酸臭!刺鼻的尿臊味!劣质酒精的刺鼻气味!还有…浓重的汗臭、体味、以及某种伤口化脓的腥甜气息!无数种令人作呕的味道混合在一起,形成一股足以让普通人昏厥的“气息风暴”!

听觉:苍蝇令人烦躁的嗡嗡声!老鼠在垃圾堆里穿梭的悉索声!远处隐约传来的、如同野兽般的痛苦呻吟!还有…近在咫尺的、粗重而浑浊的鼾声!以及……一个极其沙哑、如同砂纸摩擦铁皮、带着浓重痰音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

“…呸!真他娘的晦气!捡个‘炭头’回来,还以为能扒拉点值钱玩意儿…结果烧得比他妈灶膛灰还干净!连块囫囵皮都没有!” 声音充满了懊恼和嫌弃。

“…老狗…你…你就少说两句…咳咳…” 另一个虚弱、断断续续的声音响起,伴随着剧烈的咳嗽,“人…人还…还有口气…是…是条命…”

“命?狗屁的命!” 那个叫“老狗”的沙哑声音啐了一口,“你看他那德行!跟块烧糊的劈柴似的!扔炉子里都嫌火不旺!还他妈占地方!老子这‘行宫’本来就挤!”

破妄仙瞳的意识艰难地驱动着眼皮。这一次,用尽了残存的力气,终于掀开了一道极其细微的缝隙。

视野模糊、摇晃、布满血丝和粘稠的分泌物。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低矮、污秽、由破烂油毡和锈蚀铁皮胡乱拼凑成的倾斜“屋顶”。缝隙里透进几缕惨白的天光,照亮了空气中飞舞的灰尘和蝇虫。身下是冰冷、坚硬、散发着霉味和潮气的…某种编织袋?硌得骨头生疼。

转动眼珠(这个动作几乎耗尽了力气)。

视线所及,是一个巨大、混乱、如同噩梦般的垃圾场!堆积如山的腐烂食物残渣、破碎的塑料瓶罐、扭曲的金属废料、肮脏的布条和废弃家具……在惨白的天光下散发着绝望的气息。苍蝇如同黑色的云团,在垃圾山上空盘旋嗡鸣。几只皮毛油腻、眼睛发红的老鼠,肆无忌惮地在垃圾堆里穿梭觅食。

这里…是城市最底层、最肮脏、被彻底遗忘的角落——流浪汉和拾荒者的“王国”。

而自己,正躺在一个由废旧轮胎、破木板和脏污棉絮勉强堆砌成的“窝棚”角落。窝棚里弥漫着浓烈的劣质酒气和汗臭味。一个穿着破得看不出原色、油光发亮棉袄的干瘦老头,正背对着这边,蹲在一个缺了腿的铁皮桶前,用一根焦黑的木棍拨弄着桶里冒着黑烟的、不知名的糊状物。他头发花白油腻,如同乱草般纠结,后颈的皮肤如同风干的橘皮,布满深褐色的老年斑。刚才那个沙哑抱怨的声音,显然就是他——老狗。

窝棚另一个角落,蜷缩着一个更瘦小的身影,裹在一床脏得发硬、看不出颜色的破棉被里,只露出一个乱糟糟的头顶和一双浑浊、布满血丝、此刻正带着一丝怯懦和怜悯看向这边的眼睛。刚才那个为“我”说话的虚弱声音,应该就是他。

“看…看什么看!” 老狗似乎察觉到背后的目光,猛地转过头,露出一张同样干瘦枯槁、如同刀削斧劈般刻满风霜和戾气的脸。他眼窝深陷,眼球浑浊发黄,嘴唇干裂起皮,叼着一根没有点燃的、皱巴巴的劣质烟卷。他恶狠狠地瞪了角落那个瘦小身影一眼,随即又瞥向地上的“焦炭”,黄浊的眼珠里充满了毫不掩饰的嫌弃和烦躁。“妈的!晦气玩意儿!醒了就赶紧滚蛋!别他妈死老子这儿!脏了老子的风水!”

角落的瘦小身影被他吼得缩了缩脖子,不敢再吭声,只是那双浑浊的眼睛,依旧带着一丝微弱的同情,偷偷看向这边。

老狗骂骂咧咧地转回头,继续用木棍搅和着铁皮桶里那团散发着焦糊和诡异气味的“食物”,嘴里不干不净地嘟囔着:“……妈的,昨晚那动静…又是打雷又是闪光的…城里的老爷们又发什么疯?害得老子觉都没睡好…捡回来个废物点心…”

昨晚的动静?打雷闪光?

破妄仙瞳的核心瞬间绷紧!是地脉爆发和净化光柱引来的注意?警笛声…看来官方势力确实被惊动了!只是他们似乎并未深入这片如同迷宫般的垃圾场?

心念急转间,身体却因为刚才转动眼珠的微小动作,再次引发了剧烈的连锁反应!胸腹间被空间乱流切割的伤口传来撕裂般的痛楚,喉咙里无法抑制地涌上一股腥甜!

“咳…咳咳…噗!” 一口暗红、带着细微脏器碎片的污血,不受控制地从干裂的嘴唇间喷涌而出,溅在身下肮脏的编织袋上,迅速晕开一片刺目的黑红。

“操!” 老狗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猛地跳了起来,手里的木棍差点扔出去!他指着地上的血迹,气急败坏地破口大骂:“妈的!妈的!真他妈晦气到家了!吐血了!要死人了!滚!给老子滚出去!别他妈死这儿!滚啊!”

他抄起脚边一个空瘪的塑料瓶,作势就要砸过来,脸上横肉扭曲,充满了底层挣扎者特有的、对死亡和麻烦的极端厌恶与恐惧。

角落那个瘦小的身影也吓得一哆嗦,裹紧了破棉被,看向我的眼神里,那丝微弱的同情瞬间被惊恐取代。

绝境!

身体崩溃!力量尽失!体内还埋着法则炸弹!身陷最肮脏混乱的底层角落,被唯一的“收留者”视为催命符般驱赶!一旦被赶出这个勉强遮风(虽然漏风)挡雨(虽然漏雨)的垃圾窝棚,暴露在外界,以现在的状态,根本撑不过半天!要么被垃圾场的野狗分食,要么被巡逻的清洁工当成真正的垃圾处理掉!

不能出去!

必须留下!

求生的意志如同最后的火星,在绝望的冰原上疯狂闪烁!破妄仙瞳的光芒在剧痛中凝聚,死死锁定老狗那张刻薄凶戾的脸。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如同破风箱般的抽气声,焦黑的手指(包裹着污秽的破布条,大概是角落里那个瘦小流浪汉的“善意”)艰难地、颤抖着抬起一点点,指向老狗正在搅和的铁皮桶。

“嗬…嗬…” 嘶哑到不似人声的喉咙里,挤出几个破碎的音节,“…药…能…活…”

声音微弱得如同蚊蚋,却像一道惊雷,劈在了老狗和角落里那个瘦小身影的耳边!

老狗搅动木棍的动作猛地僵住!黄浊的眼珠瞬间瞪圆,如同见了鬼般死死盯住地上那具还在微微抽搐的“焦炭”!他刚才说什么?药?能活?

角落里的瘦小身影也猛地掀开了破棉被,露出一张同样枯瘦、但年轻许多、带着病态苍白的脸,此刻那双浑浊的眼睛里,爆发出难以置信的光芒!

“你…你说什么?” 老狗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他弯下腰,凑近了一些,浑浊的黄眼珠死死盯着朱三皮那焦黑破裂的嘴唇,“再说一遍?!”

“药…桶里…” 朱三皮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嘶哑地挤出几个字,眼神涣散,仿佛随时会再次昏死过去,“…加…腐肉边…青苔…三…三转…能…治…咳…” 又是一口污血涌出,后面的话被剧烈的咳嗽淹没。

但己经足够了!

老狗如同被施了定身法!他猛地转头,看向自己铁皮桶里那团黑乎乎、散发着焦糊怪味的糊状物!桶的边缘,确实沾着一些从垃圾堆里捡来的、腐败肉块边缘刮下的、带着油脂和血丝的碎末,以及几块在潮湿角落刮下来的、滑腻腻的暗绿色青苔!

这小子…怎么知道的?!

他难道…真懂?!

一个荒诞又带着致命诱惑的念头,如同毒草般瞬间在老狗那被酒精和底层挣扎麻痹了多年的脑子里疯长起来!这小子伤成这样都没死…还能说出桶里的东西…难道…难道真是什么…有本事的?!他能…活?!他还能…治病?!

老狗猛地看向角落那个裹着破棉被、脸色苍白、不断咳嗽的年轻流浪汉——那是他在这垃圾场里唯一还有点“人味”的“同伴”,一个病秧子,咳血咳了快半年,眼看就要不行了!

“小…小豆子…” 老狗的声音因为激动和某种疯狂的期待而变得尖利扭曲,他指着铁皮桶,又指向地上吐血的朱三皮,“去…去再刮点腐肉边!多弄点青苔!快!按他说的!三转!搅三转!快他妈去!”

小豆子愣了一下,随即被老狗那疯狂的眼神吓到,连滚带爬地冲出窝棚,冲向垃圾堆。

老狗则猛地蹲回铁皮桶前,如同捧着什么稀世珍宝,用那根焦黑的木棍,开始以一种近乎癫狂的虔诚,用力地、一圈、两圈、三圈…搅拌着桶里那团散发着诡异气息的糊状物!嘴里神经质地念叨着:“三转…三转…能活…能活…”

窝棚角落里,朱三皮闭上了眼睛,焦黑的脸被污血覆盖,看不出表情。唯有识海深处,破妄仙瞳那微弱的光芒,在无人察觉的角落,艰难地闪烁了一下。

赌对了。

利用老狗对“活下去”的极度渴望,和对“神秘力量”的盲目迷信,暂时稳住了局面。

但危机远未解除。

体内的“净灭法则”烙印如同附骨之疽。

混沌珠的沉寂深不可测。

而垃圾场外,阴符门、神秘阵主、甚至官方的眼睛……如同无形的罗网,随时可能收紧。

这肮脏的垃圾窝棚,是暂时的避风港,也是更深的泥潭。活下去的第一步,是利用这桶里的“垃圾”,在这最底层的角落里,点燃第一缕……真正属于自己的……生命之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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