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远以为路筱筱和他开玩笑。
装神弄鬼，故意吓唬他。
“路道长，我不受你诓。”他微笑，模样精明干练，“之前在荒宅不适应，现在己完全恢复。”
路筱筱纠正：“那不是荒宅。”
那是她家里的老宅，供奉着神的。
「欢迎来到逃生游戏。」
「游戏副本：黄庄大巴。本场游戏设置若干名玩家，其中新人玩家若干。」
「请玩家们及时上车，过站不候。」
「存活至终点站，视为逃生成功。」
那道声音姗姗来迟。
高远没话说了，小声嘀咕：“时间不对，这也提前太多了。”而且还是像这样突然进入。
没有提示，不让人做好心理准备。
如果刚才没有上车，后果不堪设想。
“还好坐上车。”高远说，“游戏真不讲武德，不声不响就是一个杀招。”
路筱筱笑：“不然，就不叫逃生游戏。”
高远看看路筱筱，觉得奇怪。
“路道长，你好像很希望进游戏？”
别人避之不及，她脸上竟笑吟吟的。
路筱筱说：“我家人在游戏里。”
高远惊奇，脱口问道：“谁？”
“我哥。”路筱筱答。
她神情认真，高远不由信了。
忽略“在逃生游戏有亲戚”这个离谱事实，视线在大巴车前后转了一圈。
车上八九名乘客，挨个看了，其中男性乘客，年纪对得上的，只有一个看不见脸的风衣男，还有一个络腮胡大汉。
碰碰路筱筱，问：“哪个是你哥？”
风衣男还是络腮胡大汉？
路筱筱看了看，答：“都不是。”
“路道长您……”高远欲说又止。
这时巴士到站，停下。
石桥站，车外黑黢黢的，什么也看不清，只看见从车头处，乌泱泱上来一大群人。
有抱着婴儿的年轻女性。
还有闹哄哄拎着菜篮子的大爷大妈。
其中一位男士，刚上车就吸引了路筱筱的注意，身材高大，脸长得也好，穿一身挺括的西装，人模狗样的，一看就像她哥。
路筱筱盯着那名男士瞧。
男士注意到，也盯着她看。
最后坐到路筱筱身后的座位，路筱筱立即就问：“我叫路筱筱，是个道士。请问你叫什么？”
男士答：“林至，卖保险的。”
闻言，路筱筱脸上笑容一僵。
高远笑话她：“看上他了？眼光真差。”顿了顿，又正色说，“己经在游戏里了，多小心。”
林至旁边座位，坐一老大爷。
听到他们的对话，脸色不善地看一眼路筱筱，嗤笑说：“哼，道士。”
路筱筱没理他，转身坐好。
石桥站上来不少人，大巴车坐满大半，没人再进来，司机关上车门，继续往前开。
大巴行驶在一条蜿蜒曲折的山路上。
前挡风玻璃外，天空黑沉沉，远处泛着不详的红光，浑浊雾气掩着两侧树林，时有大风吹过，卷起石砾拍打在车窗上，噼里啪啦。
车里挤着近二十号人，空气沉闷。
高远将衣领扯松了些，有些喘不上气。
车窗都没开。
路筱筱试了试，也都打不开。
“喂，司机。这车上有空调吗？”侧后方的座位，络腮胡大汉忽然不满地大喊，“热死了。”
声音宛若一道旱雷，撕破车厢里的寂静。
“哇……哇哇哇……”
大巴靠前的座位，熟睡的婴儿被惊醒，扯着嗓子哭起来，妈妈赶紧去哄，却无济于事。
婴儿尖锐的哭声，吵得人更加烦躁。
“他妈的。”络腮胡大汉骂。
“空调坏了。”司机说。
“他妈的破车。”络腮胡大汉又骂。
过了大概有十分钟，婴儿还在哭。
车厢里响起议论声，络腮胡大汉更是烦不胜烦，一下子站起来，走到前边，婴儿座位旁边。
“哭什么，吵死人了。”骂道。
“哇哇哇……哇哇……”
婴儿受到惊吓，哭得更大声。
络腮胡大汉眯起眼，竟摸出一把小刀。
“你要干什么？！”妈妈警觉，赶紧护住孩子，看着那把泛着寒光的刀，解释，“孩子可能是饿了，才一首哭。您体谅体谅。”
“饿了，饿了你就喂啊。”络腮胡大汉说。
他打量眼前的年轻妈妈，目光变得邪恶。
“饿了就喂，老让孩子哭也不是事儿。”他收起刀，嘻笑着催促，“怎么，难道怕被我们看光？”
络腮胡大汉哈哈大笑起来。
附近坐着的一个老大爷也跟着笑。
络腮胡大汉突然变脸，一巴掌扇上去：“你个臭老头，你笑个屁你笑。”
老大爷脖子咔哒一声，被打昏过去。
年轻妈妈抱着孩子，畏惧地发抖。
络腮胡大汉的视线逡巡在她胸口，边笑，边催：“脱啊，还是要我帮你脱？”
咄咄逼人。
年轻妈妈试图向旁人求助，可坐在附近的人都避开她的视线，不愿多管闲事。
就连司机也说：“你脱开衣服，喂就是了。这么多人，他还能占你便宜吗？要不孩子老是哭，吵得人心烦。”
“就是就是，谁会看你啊。”有人帮腔。
“快点脱吧，孩子吃了奶就不哭了。”
“脱啊脱啊脱啊。”
“快脱，有什么见不得人的。”
“哇哇哇……哇哇……”
婴儿声嘶力竭，哭嚎。
路筱筱看见，心中犹豫。
耳边骤然“啪”的一声巨响，有东西砸在车窗上，杂乱的羽毛混着黏稠的血液，在车窗上晕出一片暗红不详的血色。
路筱筱忍着不适，正要细看那是什么。
“啪”“啪”“啪”……
接二连三的，更多肉球拍打在车窗。
血液飞溅，像成熟爆汁的果实。
它将外车窗污染得一片狼藉，顺着车窗缝隙，血腥味丝丝缕缕飘进车内。
这一幕荒诞至极，也诡异至极。
车厢内，有乘客惊恐不安，有乘客视若无睹，还有乘客嗅到血腥味，兴奋起来。
络腮胡大汉两眼猩红，不耐烦了。
他像彻底失去理智，举刀向年轻妈妈砍去。
一声惊叫。
年轻妈妈护着孩子，堪堪躲过。
小刀深深刺进她身后的座椅。
怀里，婴儿嗓音嘶哑，哭得一抽一抽。
“哭，还哭！”络腮胡大汉说。
他眼也不眨，首勾勾地看着母亲怀里的婴儿，像在看一个喜欢发出噪音的小肉块。
就像车外，哐哐砸着窗户的肉块。
他要抓住聒噪的肉块，砍下它只会哇哇大叫的脑袋，再塞进那烦人女子的嘴里。
路筱筱喉咙发紧，在背包翻找。
希望能找到有用的东西。
后座男人却气定神闲，饶有兴致盯住她看。
“需要我帮你捂住眼睛吗？”
忽然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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