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还没亮，蒋少扬就带着赵玉心进了一二三师炮兵团的家属院。
“团长，我去打水，你们先收拾一下，”孟河手脚很快，从后备箱里拿出行李就往二楼跑去。
赵玉心才上台阶，他就下来，兴奋得露出一口白牙，“嫂子，您辛苦了，我给您打水， 喝口水再休息。”
赵玉心叫住他，从口袋里摸出两颗糖，“开车开了一夜，饿了吧，吃先点糖。”
孟河不敢接，看向蒋少扬。
“你嫂子让你吃你就吃，看我做什么？怎么就这么点胆子？你要这样，出去就不要说是我蒋少扬的兵，”蒋少扬没好气道，“我没你这么怂的兵。”
“诶，”孟河从赵玉心手里拿了糖，开心地拿着暖壶去打水去了。
蒋少扬拉了电灯线，看到桌上的灰尘，忙用手擦了一下，又把凳子擦了一下，“你先休息，我来收拾。”
凳子上一抹一手的灰，赵玉心就算再不计较也坐不下去，便问道，“卧室是哪一间？”
她看到两扇一样的门。
“左边这间。”
蒋少扬说完，推开卧房的门，正要说话，被屋里扬起来的灰呛了一嘴，“你等下，我来收拾。”
他连忙去拿抹布和水桶，卷起袖子，打算大干一场。
“卧房我来擦拭，外面你来收拾，”赵玉心怎么可能站着看他干活。
“行，”蒋少扬干脆脱了衬衫，只穿着白色背心，忙得不亦乐乎。
赵玉心打扫完卧房发现自己的手背和手臂上都是红色的小点点，而且越来越痒。
“怎么了？”蒋少扬看到她在抓挠，便来到跟前，握着她的手看了一眼，“你的手真的会过敏？”
之前在乡下老家的时候听说过，但是没见过，因为家里的活儿都不多，都让亲妈干掉了。
“我以为我现在不会了，可谁知……”赵玉心难受得还想继续抓挠，但是一抓下去就指痕，看上去更恐怖。
“你先别抓了，我给你打点儿温水洗洗，”蒋少扬去卫生间打水。
回来时，看到那双玉藕的手臂又多了几道抓痕，给她心疼得要命。
“先洗一下，看看能不能缓过来。”
赵玉心把双手放在脸盆里，不但没缓解，还有抓痕在温水之中的不适。
“不行，”她愧疚得不敢抬头，“我真没用，这么点事情都办不好。”
蒋少扬连忙去拿来毛巾，“赶紧擦干。”
展开毛巾一看，居然有个大洞。
“这个……”
“你的毛巾？”赵玉心己经不惊讶了。
他在乡下家里都可以一条毛巾从头用到脚，更何况在部队的单身日子。
“我找找看有没有新的，”蒋少扬翻箱倒柜，但还是没能找到新的毛巾。
“你去冲一下凉水，我现在马上去医护室找医生开药，新毛巾的话，我得等服务社的开门才能买到。”
“没事的，不着急，”赵玉心一开这儿就给他添麻烦己经很不好意思了，“熬了一宿，要不先休息吧？”
蒋少扬看她又抓双臂，便道，“我先去拿药，你在家等我。”
说完，大步离开卧室。
第一次听到‘家’这个字眼，赵玉心觉得很神奇。
娘家有亲妈，不是自己的家，婆家有爱人的亲妈，也不是自己的家，而这里，完全没有血缘牵扯的两层红砖宿舍却是她的家。
对，她和蒋少扬的家。
想到这，她忽然满心动力，不顾过敏，把床铺收拾了一下。
这一收拾，给她累得满头大汗，坐在床边休息，这才仔细打量这间卧室。
被单被褥都是部队发的军绿色，虽然比较陈旧，但是洗得干净。
床头边有一张办公桌，桌上一盏台灯，桌前一把椅子，桌子另外一边是三门衣柜。
简单却整齐。
“来了，来了，”蒋少扬拿着药进来，小心翼翼地打开药包，“一天两次，一次一颗，赔了三天的药。”
说完，去倒水过来。
赵玉心看着他进来，问道，“你跟人医生怎么说的？”
“怎么说？我就实话实说。”
“实话实说是怎么说的？”赵玉心睨着他，抿唇笑。
蒋少扬想了下，说道，“我就说我媳妇儿手上有很多红点点，有点儿痒。杜医生就问，干了什么，我就说擦了下桌子，然后他就给开了药了。”
“你这人真的是……”赵玉心哭笑不得，“你信不信回头大家都在传你媳妇儿娇气，就擦个桌子还能过敏。”
“开药是大事，我必须要说清楚，不然开错药了怎么办？”
“你还挺细心的，”赵玉心吞了小药丸，“那别人说你媳妇儿娇气，你咋办？”
“我媳妇儿娇气管他们什么事情，我自个儿媳妇儿自个儿疼。”
说完，捏她的鼻尖，“别太在意别人怎么想。”
“可我这样就成你的累赘了，”赵玉心小声咕哝。
“别胡想，”蒋少扬疼惜都来不及，更不会觉得是累赘，“先补觉。”
赵玉心当着他的面不好意思换衣服，“那你先出去，帮我关门。”
“我……”蒋少扬差点没领会她的意思，“我帮你拿衣服。”
赵玉心换上碎花小背心和睡裤，躺下后用被单盖着，翻身睡了过去。
很快她感觉蒋少扬从身后贴身上，便往里头挪了挪，不料忘记了这是在部队脑门撞在了墙上，疼得她往后躲。
蒋少扬闷哼了一声，把她纳入怀里，“撞墙了吧？”
赵玉心感觉有些不对劲儿，便暗暗与他分开些距离，“嗯。”
“躲什么呢，又不是没……”
“睡觉，”赵玉心知道他要说什么，赧然得脸颊发烫。
蒋少扬暗暗试探她的意愿，没得到回应便作罢了。
赵玉心心知肚明，他的试探并不是没让她有反应，只是天快亮了，隔壁都住着其他家属和战友呢，这要是被听到了，那多尴尬。
不知道睡了多久，就听到外头叽叽喳喳的说话声。
蒋少扬撑起半个身子，拉开一点点窗帘便看到外头都是人。
“团长在这儿呢，”有人发现了蒋少扬的半张脸，连忙挤在窗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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