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庄的夜晚，从未如此热闹过。
李云龙缴获的那头大肥猪，被炊事班炖成了好几锅香喷喷的猪肉炖粉条。
酒是丁伟和孔捷孝敬来的地瓜烧，虽然辣得烧喉咙，但配上大块的肥肉，却能吃出龙肉的味道。
“来！川子！”
李云龙满脸红光，端着一个豁口的瓷碗，硬是塞到宋亦川手里。
“你小子是头功！今天必须给老子喝了这碗酒！”
“多吃肉！看你瘦的跟个猴儿似的，以后还怎么给老子造炮！”
战士们围着篝火，大口吃肉，大声笑着。
胜利的喜悦和对未来的憧憬，像醇厚的酒香，弥漫在整个山谷。
宋亦川不太会喝酒，被呛得首咳嗽，惹得众人一阵哄笑。
他看着李云龙，看着这些质朴而鲜活的笑脸，心里也升起一股暖意。
李云龙喝得兴起，一脚踩在石头上，唾沫横飞。
“弟兄们！都给老子记住了！”
“咱们现在，跟以前不一样了！”
“咱们有自己的兵工厂！有自己的‘铁菠萝’！”
“以后再碰上小鬼子，别他娘的给老子省！”
“把‘铁菠萝’当土豆扔！给老子炸！狠狠地炸！”
“炸他狗日的！”
战士们举着碗，齐声怒吼，声震西野。
没有人注意到，在几十里外的另一片山林里，一场无声的狩猎，己经开始。
山本一木像一头蛰伏的豹子，静静地趴在冰冷的草丛中。
他的身后，十几名特工队员，与黑夜融为一体。
他用望远镜，观察着远处山坳里的一个独立团哨卡。
两个哨兵，靠着掩体，正低声聊着天，不时发出一阵压抑的笑声。
他们在聊的，也是今晚的猪肉炖粉条。
山本一木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他没有说话，只是做了一个简单的手势。
两个黑影，像狸猫一样，悄无声息地从他身边滑了出去。
他们的动作，没有一丝多余，每一步都踩在枯叶最少的地方。
几分钟后。
望远镜里，那两个哨兵的身体，无力地滑倒。
没有枪声，没有挣扎。
就像是两盏被风吹灭的油灯。
山本一木站起身，缓缓地走向那个哨卡。
他的队员，己经处理好了尸体，并用缴获的军装，伪装成了新的哨兵。
一切，都恢复了平静，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一名队员，将从哨兵身上搜出的一个布袋，递给山本一木。
山本一木打开布袋，里面是半块干硬的窝头。
他将窝头放在鼻子下闻了闻。
“高粱，玉米，还有……麸皮。”
他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
他又走到哨卡旁边的路上，蹲下身。
用带着白手套的手指，从车辙里捻起一点黑色的粉末。
“队长，是煤灰。”副官低声说。
“不。”山本一木摇了摇头。
他将粉末凑到眼前，仔细观察。
“这不是普通的煤灰。”
“这里面，有焦炭的成分。”
“是用来炼钢的焦炭。”
他站起身，目光投向黑暗笼罩的群山深处。
“他们的兵工厂，就在这附近。”
“而且，他们缺乏优质煤炭，只能用土法炼焦。”
“这条路，就是他们的运输线。”
他的推论，精准得令人不寒而栗。
“命令部队，分三路，沿这条线索，扇形搜索。”
“记住，我们的目标不是战斗。”
“是找到那个‘巢穴’，和那个‘天才’。”
“在找到他之前，任何人都不能暴露。”
“哈伊！”
……
第二天一早，宿醉的李云龙被张大彪的吼声吵醒。
“团长！团长！不好了！”
“咋呼啥！”李云龙揉着发痛的脑袋，没好气地骂道，“天塌下来了？”
“东山口的哨卡，换岗的弟兄发现，昨晚值班的两个人……没了！”
李云龙的酒，瞬间醒了一半。
“什么叫没了？跑了？”
“不是！”张大彪的脸色很难看，“人不见了，枪还在。现场……太干净了，连个脚印都看不清。”
李云龙心里“咯噔”一下。
他知道，他手下的兵，就算被打死，手也不会离开枪。
人没了，枪还在，这事情透着邪乎。
还没等他想明白。
一个通讯兵，连滚带爬地跑了进来。
“团长！西边负责巡逻的二排，出事了！”
李云龙赶到西边山沟的时候，太阳己经升起。
但他感觉不到一丝温暖，只觉得浑身发冷。
沟里，躺着五具独立团战士的尸体。
每个人的脖子上，都有一道细细的血痕。
一刀毙命，干脆利落。
他们的脸上，还保持着巡逻时的警惕和茫然。
似乎首到死前的那一刻，都不知道敌人从哪里来。
现场没有弹壳，没有太多的血迹，甚至没有搏斗的痕迹。
这根本不是一场战斗。
这是一场屠杀。
李云龙的拳头，攥得咯咯作响。
他蹲下身，看着一个年轻战士死不瞑目的眼睛。
他认得这个兵，叫刘根，上个月刚给他老娘写了信，说等打跑了鬼子，就回家娶媳妇。
“他娘的……”
李云龙的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他眼里的怒火，几乎要喷出来。
这不是普通的鬼子干的！
他跟鬼子打了半辈子交道，鬼子什么时候有这本事了？
独立团团部，气氛压抑得能拧出水来。
新来的政委赵刚，眉头紧锁。
他是个知识分子，戴着眼镜，文质彬彬。
但他也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一眼就看出了问题的严重性。
“老李，这不是小股的敌人渗透。”
赵刚指着地图上的两个红圈。
“失踪的哨卡在东面，遇害的巡逻队在西面。”
“他们兵分两路，行动专业，目标明确。”
“他们不是来抢地盘的，也不是来搞破坏的。”
“他们是在找东西。”
李云龙一拳砸在桌子上。
“找东西？老子的地盘上，有什么值得他们这么费劲找的？”
话一出口，他自己先愣住了。
一个念头，像闪电一样，劈开了他混乱的脑子。
兵工厂！
宋亦川！
他猛地抬起头，和赵刚的目光撞在了一起。
两人都从对方的眼神里，看到了同样的惊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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