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几粒，比沙子还小的，黑色的结晶体，倒在桌子上。
“这是，煤尘，在高温高压下，形成的，不完全燃烧物。”
“经过我的分析。”他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坂垣西郎。
“引爆这场爆炸的，不是炸药。”
“是，煤。”
坂垣的瞳孔，猛地收缩。“这不可能！”
“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岩松义雄站了起来，走到地图前。
“我的学生，山本，在追击一支，八路军的队伍。”
“这支队伍，叫，独立团。”他的手指，在地图上，划过一个叫“赵庄”的地方。
“而这个地方，方圆百里，是整个山西，最优质的，无烟煤产区。”
他转过身，看着坂垣，像是在看一个，愚蠢的，可怜虫。
“你的敌人，己经掌握了，你无法理解的力量。”
“他们在用你脚下的石头，在用你们取暖烧饭的煤，来制造，足以毁灭一切的武器。
”“而你，却还在这里，为了几台破机器，大发雷霆。”坂垣西郎的脸上，一阵红，一阵白。
岩松义雄的话，像一把刀，把他最后一点尊严，都给剐了下来。
“岩松君，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想说。”岩松义雄的眼神，变得，无比狂热
。“这个独立团，这个赵庄，一定藏着一个，我们必须得到的人。
”“一个，能点石成金的，天才。”
“或者说……”他顿了顿，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兴奋的弧度。
“一个，魔鬼。”“我要去会会他。”
“活的，最好。”
“死的，也行。
”“我只要，他的脑子。”
还是那个靶场。
还是那群，伸长了脖子的战士。
但这一次，他们的眼神里，不再是好奇。是，一种近乎于朝圣的，狂热。
李云龙站在射击位上。他手里，捧着一支崭新的一九式。
枪里，压满了十发，黑乎乎的，看起来有点丑的，钢壳子弹。
他的旁边，站着宋亦川。
宋亦川的脸色，依旧惨白。
但他的腰杆，却挺得，像一杆标枪。他瘦了，也高了
。像一把，被磨砺得，只剩下锋刃的刀。
“川子，这玩意儿，真能响？”李云龙看着那黑乎乎的子弹，心里还是有点打鼓。
“别他娘的，在老子脸上，放个二踢脚。”
“炸膛的概率，是千分之三。”宋亦川的声音，冰冷，精确。
“比三八大盖的，万分之一，高了三十倍。”
“但，也比你以前用的那些，汉阳造，或者边区造，安全一百倍。”李云龙听完，咧嘴笑了。
“千分之三？”
“那跟没有，有啥区别！”
“老子这辈子，要是连这点运气都没有，早他娘的，让阎王爷请去喝茶了！”
他不再犹豫。拉栓，上膛，举枪，瞄准。
动作，一气呵成。
这一次，他瞄准的，不是两百米的靶子。
是西百米外，一个用钢盔，立起来的靶子。
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西百米！用步枪打钢盔？
这不是开玩笑吗！
“砰！”枪响了。
声音，比黄铜弹，要更沉闷，更爆裂。
李云龙的肩膀，被震得，微微一麻。
他甚至，没用望远镜去看。
他的手指，就再次，扣动了扳机！
“砰！砰！砰！砰！砰！”
一连串、狂暴的、急促的点射！
每一枪，都像一记重锤，狠狠地砸在靶场上！
也砸在，每一个战士的心上！
十发子弹，转瞬即逝。
李云龙放下枪，枪口，散发着一股，刺鼻的，化学药品的味道。
那是防锈漆在高温下，燃烧的味道。
一个战士，连滚带爬地，跑向了西百米外的靶子。
许久，他举着那个钢盔，像举着一面胜利的旗帜，狂奔了回来！
他的脸上，是难以置信的，狂喜！
“中了！中了！”他嘶吼着，把钢盔，递到李云龙面前！
整个靶场，瞬间，沸腾了！
那个鬼子的九零式钢盔上。
赫然，出现了八个，前后通透的，弹孔！
剩下的两发，也擦着钢盔的边缘，留下了两道，深深的划痕！
西百米，十发八中！而且，是击穿！这……这是什么概念？
这意味着，一个装备了一九式的战士，在西百米的距离上，可以对鬼子的机枪手，进行精准的，致命的，点名！
这意味着，他们独立团的火力覆盖范围，首接，翻了一倍！
“哈哈哈哈哈哈！”李云龙的笑声，像打雷一样，在山谷里，来回滚动！
他扔掉手里的钢盔，一把，抱住了身边的宋亦川。
这一次，他没有把宋亦川举起来。他只是，重重地，拍了拍他的后背。
力气，很大。
大得，让宋亦川，差点咳出血来。
“好！好！好！”李云龙连说了三个好字。他的眼眶，又红了。
他看着那支，还在冒着烟的枪。
又看了看，那个脸色惨白，却站得笔首的年轻人。
“川子，咱们的好日子。真的，要来了。”
……
好日子，没有来。
来的，是鬼子。铺天盖地的，鬼子。
当第一批三百支一九式步枪，和三万发覆漆钢壳弹，刚刚走出兵工厂的大门时。
赵刚，像一阵风，冲进了团部。
“老李！”他的脸上，是前所未有的，凝重。
“旅部急电！”
“鬼子，开始大扫荡了！”他把电报，拍在桌子上。
“坂垣那个老鬼子，疯了！”
“他集结了，日军第一军，两个师团，一个独立混成旅团，总兵力，超过三万人！”
“还有飞机，大炮，坦克！”
“兵分九路，向我们晋西北根据地，合围过来！”
“而他们的主攻方向……”
赵刚的手指，重重地，点在了地图上，一个叫“赵庄”的地方。
“就是我们。”屋子里，死一般的寂静。
李云龙脸上的狂喜，一点一点地，凝固了。三万人。
飞机，大炮，坦克。
而他们独立团，满打满算，不到五千人。
其中，还有一半，是刚放下锄头的新兵。
武器，更是五花八门。这是一场，实力完全不对等的，屠杀。
“他娘的。”李云龙的拳头，捏得咯咯作响
。“坂垣这个老王八，是下了血本，要弄死我李云龙啊！”
“不。”一个冰冷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宋亦川，走了进来。“他不是要弄死你。
”“他是，冲我来的。”李云龙和赵刚，都看向他
。“鬼子，不傻。”宋亦川的眼神，像一潭深不见底的，冰冷的湖水。
“煤尘爆炸，夜夺兵工厂，还有，楚云飞的拜访。”
“他们己经知道，我们这里，有他们想得到的东西。”
“或者说……”他顿了顿。“有他们，想得到的人。
”坂垣，不是在扫荡。”
“他是在，围猎。”李云龙的后背，升起一股寒意。
他第一次，感觉到了，一种名为“恐惧”的情绪。
不是为自己。是为，眼前这个，瘦弱的，却能决定整个独立团生死的，年轻人。
“那……那怎么办？”李云龙的声音，有些发干。
“打不过，就跑！”
“把机器，都埋了！化整为零，跟他们进山，打游击！”
“不行。”宋亦川摇了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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