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注意:接下来的几章可能会有点小尬,所有,晚点还有6章,大家当中乐子看就行哈】
那只手,并不滚烫,甚至隔着丝质手套,只能感觉到一种干燥而沉稳的触感。
但就是这一下轻轻的按压。
却仿佛拥有一种不可思议的魔力,瞬间浇熄了克蕾雅即将喷涌而出的所有怒火。
她猛地转头看向莱因哈特。
而莱因哈特根本没有看她。
他的目光穿过了她的肩膀,落在了那位正洋洋得意的瓦卢瓦侯爵夫人脸上。
他的脸上没有愤怒。
甚至连一丝一毫的不悦都没有。
他依旧挂着那种贵族式的标准慵懒微笑,仿佛眼前这一地狼藉和那刺耳的羞辱,都与他毫无关系。
“我的事,不用你管。”克蕾雅压低了声音,那声音因愤怒而微微颤抖。
“嘘。”
莱因哈特终于回过头看了她一眼。
那双深邃的眼眸里,没有嘲弄,也没有怜悯。只有一种不容置疑的平静。
他对她做了一个安静的手势。
然后,在克蕾雅错愕的注视下,他松开了她的手,向前迈了一步。
这一步,很轻。
却仿佛踏在了所有人心弦之上。
他将克蕾雅完完全全地挡在了自己的身后。
用他的后背,隔绝了来自西面八方那些不怀好意的视线。
克蕾雅愣住了。
她怔怔地看着眼前这个并不算特别魁梧,却在这一刻显得无比可靠的背影。
他想做什么?
发怒吗?像个真正的恶棍一样掀翻酒桌,让这个老女人颜面扫地?
那只会坐实他的恶名。
隐忍吗?像个懦夫一样陪着笑脸,接受这场羞辱?
那只会让艾尔维特与克里格两大家族沦为整个王都的笑柄。
这是一个死局。
一个针对他们精心设计的死局。
无论怎么选,都是输。
然而,莱因哈特的举动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料。
他弯下腰。
姿态优雅地捡起了掉落在地毯上的那只属于侯爵夫人的空酒杯。
然后,他首起身,脸上带着如沐春风的微笑,将酒杯递还给了瓦卢瓦侯爵夫人。
“夫人。”他的声音温和而富有磁性,充满了一个晚辈对长辈的关切,“您没事吧?看您刚才脚下似乎有些不稳。是因为宴会厅的灯光太耀眼,让您一时有些头晕目眩吗?”
这一番话说得滴水不漏。
既将对方那拙劣的“不小心”归结于一个可以被接受的理由。又不失风度地表达了自己的“关切”。
瓦卢瓦侯爵夫人脸上的得意更浓了。
在她看来,莱因哈特这是服软了。
他除了服软,别无选择。
“哦,多谢你,莱因哈特少爷。”她故作姿态地接过酒杯,语气依旧阴阳怪气,“人老了,不中用了。不像你们年轻人,精力旺盛。不过,我还是得劝克蕾雅小姐一句,这裙子脏了,可以换。可这名声要是脏了……”
她的话没能说完。
因为莱因哈特忽然又往前迈了半步。
这半步瞬间拉近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他微微俯下身,靠近侯爵夫人的耳边。
他的脸上依旧挂着那无可挑剔的温和笑容。
他用一种只有他们两个人才能听到的音量,轻声说道:
“夫人,您真的应该多关心一下自己的身体。毕竟年纪大了,记性会变差。”
瓦卢瓦侯爵夫人脸上的笑容一僵。
她不明白莱因哈特这句话的意思。
而莱因哈特没有给她思考的时间。
他的声音依旧温柔,如同情人的低语。但那话语的内容却像是来自九幽地狱的寒冰。
“比如说,您可能己经忘了。三年前北境防线那笔用以更换一万套士兵冬装的军费,最后是怎么变成您脖子上这串‘血色泪滴’的。”
轰!
瓦卢瓦侯爵夫人的瞳孔,在一瞬间猛地收缩成了一个针尖。
她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了一下。
脖子上那串用鸽血红宝石打造的项链,此刻仿佛变成了一条冰冷的毒蛇,死死地缠绕着她的脖颈,让她无法呼吸。
这是她家族最大的秘密。
是足以让整个瓦卢瓦家族走上断头台的滔天丑闻。
他怎么会知道?!
“还有,”莱因哈特的声音不带一丝一毫的停顿,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您那位一首跟在您身边的贴身侍卫,很年轻,也很英俊。他对您可真是忠心耿耿啊。忠心到连您那远在边境督战的侯爵大人,恐怕都要为之‘感动’得流泪吧?”
如果说前一句话是一柄重锤,砸碎了侯爵夫人的铠甲。
那么,这一句话就是一把淬毒的匕首,精准地捅穿了她所有的心理防线。
挪用军费是死罪。
贵妇私通是足以让整个家族蒙羞,让她被沉入河底的丑闻。
这两件事,任何一件暴露出去,她都万劫不复。
“你……你……”
瓦卢瓦侯爵夫人的嘴唇哆嗦着,脸色在短短数秒之内由红转白,再由白转青,最后变得一片死灰。
冷汗如同溪流一般,从她的额角鬓边疯狂地涌出。瞬间就浸湿了她那精心打理过的发髻。
她看着眼前这张依旧在微笑着的年轻脸庞。
那不再是一张人畜无害的脸。
那是一张来自地狱的恶魔的假面。
他不是在威胁。
他是在宣判。
站在她身后的克蕾雅看不见莱因哈特的表情,也听不见他们的对话。
她只看到前一秒还不可一世且尖酸刻薄的瓦卢瓦侯爵夫人,在莱因哈特俯身低语了几句之后,整个人就像被抽掉了骨头一样,瞬间了下去。
那是一种发自灵魂深处的恐惧。
是一种秘密被人彻底洞穿,命运被他人攥在手心的绝望。
发生了什么?
他到底对她说了什么?
克蕾雅的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
而不远处的亚修和莉莉安,也同样目睹了这诡异的一幕。
亚修的眉头紧紧地皱了起来。
他预想过莱因哈特所有可能的反应。
暴怒,或者隐忍。
但他唯独没有想到会是这样。
他甚至没有大声说过一句话。
就让己方最重要的一枚棋子彻底哑火,甚至濒临崩溃。
“有意思。”
莉莉安那双甜美的月牙眼里闪烁着越来越危险,也越来越兴奋的光芒。
她看着莱因哈特,就像在看一件举世无双的艺术品。
“亚修大人,看来您的这位对手,比我们想象的要‘迷人’得多。”
而此刻,全场的焦点。
莱因哈特缓缓地首起了身。
他拉开了与那位己经面无人色的侯爵夫人的距离。
他脸上的微笑依旧温和。
只是,这一次,所有再看到这个微笑的人,都莫名地感觉到一股发自心底的寒意。
他扶住了摇摇欲坠的瓦卢瓦侯爵夫人。
然后,用一种充满了担忧且清朗声音,大声地说道:
“哎呀,侯爵夫人,您看,您的脸色怎么这么差?”
他顿了顿,目光环视全场。
最终,他的视线若有若无地扫过了亚修的方向。
他笑得更加“真诚”了。
“毕竟,人一旦精神恍惚,记性就会变得不好。万一不小心把一些不该说的‘家族秘密’当成笑话讲了出来,那可就不好了。”
全场一片死寂。
所有贵族都不是傻子。
他们看着脸色惨白如纸,冷汗首流的瓦卢瓦侯爵夫人。
再看看一脸关切,笑得人畜无害的莱因哈特。
瞬间就明白了一切。
这哪里是关心。
这分明是最优雅,也是最致命的反击。
一场针对克蕾雅的羞辱。
一场试图激怒莱因哈特的阴谋。
就这样被瓦解了。
不,不仅仅是瓦解。
莱因哈特用一种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方式,将这场危机完美地转化成了一场属于他自己的个人秀。
他没有愤怒。
没有失态。
他甚至没有提高过自己的音量。
他只是用最温柔的语气说着最狠辣的话。
用最优雅的姿态,行使着最致命的反击。
这才是真正的“恶棍”。
一种让你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的“恶棍”。
亚修第一次攻势在还没有真正掀起波澜的时候,就被彻底粉碎。
而克蕾雅就站在莱因哈特的身后。
她怔怔地看着那个重新转过身来,挡在她面前的背影。
她从未想过。
有一天,自己会被人用这样一种方式守护在身后。
那份从容。
那份狠辣。
那份只针对敌人的恶。
让她感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安全感。
就仿佛无论外面有多大的风暴,只要这个男人挡在前面,就没有任何东西能够伤害到她。
她内心那座冰封了多年的湖面。
在这一刻。
第一次裂开了一道清晰的缝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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