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母巢点脉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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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母巢点脉动

 

冰冷的、混合着铁锈、腐败内脏和浓烈硫磺味的空气,如同凝固的沥青,堵塞着陈暮的每一次呼吸。他瘫在粗糙、布满晶化锈斑的冰冷“地面”上,每一次心跳都牵扯着全身散架般的剧痛。右半身残留的幽蓝能量纹路如同灼烧后的烙印,带来阵阵刺麻,掌心那颗深蓝色的“眼睛”黯淡无光,布满裂痕,传递着一种冰冷的疲惫和被强行榨干后的虚弱感。

不远处的金属废墟堆里,那阵带着金属摩擦感的咳嗽声再次响起,如同生锈的齿轮在强行转动。

陈暮艰难地偏过头。

乌鸦挣扎着从扭曲的金属支架和破碎仪器残骸中坐起上半身。他身上的防护内衬破损得如同乞丐的裹尸布,暗紫色的污迹和干涸发黑的血痂覆盖了大半身体。脸上毫无血色,苍白得如同陈年的石膏。最触目惊心的,是左眼——那个猩红的机械义眼只剩下一个空洞的、边缘参差不齐的金属眼眶,里面残留的几缕电火花如同垂死的萤火,在昏暗光线下微弱明灭。仅存的右眼睁开着,布满血丝,疲惫不堪,但瞳孔深处那如同淬火寒冰般的锐利和审视,却穿透了浑浊的空气,死死锁在陈暮身上,尤其是他那布满裂痕的幽蓝右手。

没有语言。巨大的、如同巨兽腹腔般的空间里,只有远处水滴落在粘稠液体中发出的空洞回响,以及两人沉重、压抑的喘息。

劫后余生?不。更像是两头伤痕累累的野兽,在同一个陷阱里暂时喘息,獠牙依旧对准着彼此。

乌鸦仅存的右眼缓缓扫过陈暮那明显非人化的右臂,扫过掌心黯淡的蓝眼,最后落在他因剧痛和虚弱而微微颤抖的身体上。那眼神里没有胜利者的姿态,只有冰冷的评估和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

“系统……自检……”乌鸦的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带着强行压制的痛楚。他左手摸索着,从破碎防护内衬的一个隐蔽夹层里,掏出一个巴掌大小、屏幕布满蛛网裂痕的黑色金属平板。他尝试按动侧面几个凹槽,平板毫无反应,只有边缘一个极其微小的指示灯,如同风中残烛般,闪烁着极其微弱的幽绿光芒。

坐标……己发送。

他盯着那点微弱的幽绿,仅存的右眼中闪过一丝冰冷的确认。代价是他的左眼,是几乎报废的装备,是濒临崩溃的身体,但目标达成了。他拿到了通往“母巢”的钥匙——X-17核心本源的数据坐标。

就在这时——

嗡!

一股极其微弱、却异常清晰的冰冷脉冲,毫无征兆地从陈暮右手掌心那颗黯淡的蓝眼中传来!

这脉冲并非能量爆发,更像是一种……源自本能的、垂死的共鸣!如同心脏在停跳边缘的最后一次微弱搏动!一股微弱到几乎无法察觉的、带着特定频率的空间涟漪,以陈暮的掌心为中心,极其短暂地扩散开来,随即迅速湮灭!

这波动太微弱,太短暂。重伤的陈暮毫无察觉,他的意识在剧痛和虚脱中沉浮。

然而,乌鸦那只空洞的、仅残留几丝电火花的左眼眶中,那点微弱的幽绿指示灯,却如同被投入火星的汽油桶,猛地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刺眼欲盲的深绿色光芒!

嗡——!!!

一道极其清晰、由纯粹深绿色数据流光构成的、不断旋转的复杂几何坐标图,如同被强行激活的投影,瞬间从那爆闪的幽绿指示灯中投射出来,悬浮在乌鸦面前的空气中!

坐标图的结构复杂到令人眩晕,由无数嵌套的几何体、扭曲的维度线和闪烁的未知符号构成,中心区域是一个不断脉动、如同活体心脏般的深紫色光点!光点周围,延伸出无数道细微的、指向不同方向的、如同神经突触般的绿色光线!

这坐标图只存在了不到半秒,便如同耗尽了所有能量,瞬间崩解、消散在空气中。乌鸦左眼眶中的幽绿光芒也随之黯淡下去,重新变回那点微弱的烛火。

但就在这半秒内,乌鸦仅存的右眼瞳孔骤然收缩成针尖大小!他那张冷硬、布满血污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极其剧烈的情绪波动——一种混杂着震惊、狂喜、难以置信和……深深忌惮的复杂神情!

他死死盯着坐标图消失的位置,仿佛要将那瞬间的影像刻进灵魂深处!

“母巢……”一个沙哑、带着金属颤音的词,从他干裂的嘴唇中挤出,轻得如同耳语,却重若千钧。

他猛地转头,仅存的右眼如同燃烧的冰锥,再次死死钉在陈暮身上!不,是钉在陈暮右手掌心那颗刚刚发出微弱共鸣、此刻依旧黯淡无光的深蓝“眼睛”上!

刚才那瞬间投射出来的坐标图……不是他发送的X-17坐标!那结构……那核心的深紫色脉动光点……完全是另一个维度!另一个……更加古老、更加深邃、更加恐怖的“坐标”!

蓝眼!是那颗该死的蓝眼!在濒临崩溃、极度虚弱的状态下,它竟然无意识地、本能地发出了一个指向“母巢”的坐标脉冲!而这个坐标,竟然被自己左眼眶里那个与“母巢”主系统有微弱连接的坐标接收器捕捉并强行激活了!

乌鸦的心脏在肋骨下疯狂擂动,几乎要撞破胸膛!巨大的信息量和恐怖的推论如同海啸般冲击着他冰冷的大脑!

这颗蓝眼……它根本不是普通的寄生体!它本身就是来自“母巢”的东西!或者说,它是“母巢”某个更高层级存在的……延伸?标记?还是……叛逃者?!

为什么它会出现在陈暮这个看似普通的“样本”身上?为什么它会与X-17(那个联邦庇护所试图培育的次级“母巢”胚胎)是死敌?为什么它会在濒死状态下发出指向真正“母巢”的坐标?

无数谜团瞬间涌现,每一个都指向更加深邃、更加恐怖的真相!

而眼前这个半死不活、右臂半机械化的男人……他不再仅仅是一个“特殊样本”,一个危险的寄生体容器!

他是一把钥匙!

一把通往真正“母巢”、通往这末日背后终极真相的……活体钥匙!

乌鸦仅存的右眼死死盯着陈暮,眼中的冰冷审视瞬间被一种更加炽热、更加贪婪、也更加危险的占有欲所取代!他挣扎着,试图从废墟中站起来,身体却因剧痛而剧烈摇晃。

就在这时——

轰隆!

整个巨大的腔室猛地一震!如同沉睡的巨兽在翻身!

覆盖穹顶的巨大晶化肋骨发出令人牙酸的呻吟,表面的深褐色晶化锈斑簌簌掉落!堆积如山的废墟残骸如同被无形的手搅动,发出哗啦啦的声响!空气中弥漫的硫磺和腐败气息骤然变得更加浓烈!

“滋……咕噜……”

一种低沉、粘稠、仿佛无数粘液气泡在巨大腔室内翻滚破裂的声音,从空间的西面八方传来!声音带着一种令人作呕的生命感,仿佛这片废墟本身正在……苏醒?

陈暮被这震动惊醒,艰难地抬起头,动态视力在虚弱下勉强恢复一丝。他惊恐地看到,远处那些覆盖在巨大肋骨和地面上的暗紫色苔藓,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蠕动、增厚!一些深埋在废墟下的、早己失去活性的藤蔓残骸,竟如同被注入了新的生命,开始极其缓慢地、抽搐般地扭动起来!

更让他头皮发麻的是,他身下那粗糙的、布满晶化锈斑的“地面”,触感似乎变得……温热而……富有弹性?仿佛不是岩石,而是某种巨大生物正在缓慢搏动的……内脏壁!

“基多拉……”乌鸦沙哑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它没死透……它在……‘消化’我们!”

母巢的脉动,在基多拉濒死的躯壳内悄然复苏。而陈暮掌心的蓝眼,如同黑暗中的灯塔,刚刚无意识地为猎人照亮了终极猎场的坐标。冰冷的空气凝固着贪婪与恐惧,废墟之下,巨兽的消化液正无声地漫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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