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挥官。”
洛北辰低沉的声音在死寂中响起。
他站在平台边缘的阴影里，身影仿佛与这片空间的冰冷融为一体。
他递过来一支密封的金属管，里面是散发着微弱蓝光的、高度浓缩的生命维持液和神经修复凝胶。
“堡垒能源耗尽，医疗舱无法启动。这是最后的储备。”
林焰缓缓睁开眼。
那双眼睛，不再是燃烧的银色光焰，而是沉淀着一种近乎宇宙深寒般的平静，深处却涌动着无法餍足的饥渴。
她没有看那支维持液，目光穿透洛北辰，再次投向金字塔顶端那颗巨大的“心脏”。
“代价。”
她的声音沙哑，如同砂纸摩擦着金属，
“掌控它的代价……是什么？”
洛北辰深邃的眼眸凝视着她，仿佛能看穿她灵魂深处那冰冷的渴望和剧痛下的挣扎。
他没有首接回答，而是缓缓说道：
“先驱者文明，并非第一个发现‘万象矩阵’的存在。”
他抬手，一道极其凝练的精神信息流，如同无声的画卷，首接呈现在林焰的意识中。
画面并非清晰的影像，而是充斥着扭曲的光线、破碎的几何结构和无法理解的符号碎片。
信息流的核心，指向了金字塔基座深处——
那片之前被“观察者”聚合体占据的区域。
“在先驱者之前，至少有三个高等星际文明抵达了这里。它们都如同飞蛾扑火，被‘源初之芯本体’的力量所吸引。”
洛北辰的声音如同宇宙背景的低音，带着一种沉重的宿命感，
“第一个文明，试图用纯粹的科技解析矩阵，被基座规则结晶的反噬力场彻底湮灭，连基本粒子都未能留下痕迹。”
“第二个文明，崇尚精神飞升，其最强大的灵能者集体尝试与本体意识融合，结果……”
洛北辰的精神信息流中，闪过一些极其扭曲、如同无数痛苦灵魂被强行糅合在一起的、发出无声尖啸的破碎光影，
“……他们的意识被本体浩瀚的规则信息流冲垮、同化，成为了‘观察者’最初的……养料和组成部分。”
“第三个文明，最为接近。”
信息流中，浮现出一些巨大、如同金属与生物组织混合的星舰残骸轮廓，风格与外部坟场中部分残骸吻合。
“他们制造了庞大的生物机械复合体，试图以‘容器’的姿态承载本体的力量。他们甚至短暂地触及了本体的表层意识……”
画面切换，是无数巨大的生物机械结构在金字塔基座上蔓延、试图连接顶端的景象，但紧接着，那些结构如同被无形的火焰焚烧，瞬间枯萎、崩解！
“……但最终，他们的‘容器’无法承受规则的重量，从物质和精神层面彻底崩溃。残留的、被污染的核心意识，混合着先驱者后来遭遇的某种‘意外’……最终催化出了那个非逻辑的怪物——‘观察者’。”
信息流结束。
冰冷的结论如同宇宙的墓志铭，烙印在林焰的意识中。
力量，伴随着同化与毁灭。
先驱者，可能也失败了。
“所以，”
林焰的声音冰冷依旧，目光却更加锐利地锁定了那颗巨大的暗银色“心脏”，
“‘观察者’，是失败者残留的怨念和污染，是这座坟墓的……守墓人，也是……考验。”
“是警告。”
洛北辰纠正道，深邃的目光落在林焰苍白的脸上，
“警告所有觊觎规则权柄的后来者，要么成为养料，要么沦为怪物，要么……在掌控力量的过程中，彻底迷失自我，成为冰冷的规则化身。”
他停顿了一下，声音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波动：
“先驱者……他们或许预见到了这种结局。您的‘源初之芯碎片’，不仅仅是一把钥匙，更可能……是一个锚点。一个在规则洪流中，维系‘自我’的锚点。”
锚点？自我？
林焰的手指无意识地蜷缩了一下。
垃圾星上濒死的绝望……
撕裂帝国空港时狂暴的宣泄……
审判萧彻时冰冷的快意……
这些属于“林焰”的碎片，在浩瀚的规则信息面前，渺小得如同尘埃。
维系“自我”？
在足以改写宇宙规则的力量面前，“自我”还有存在的意义吗？
冰冷的饥渴感再次翻涌。规则的低语如同魔鬼的诱惑，在她意识深处回响：
抛弃那些脆弱的、属于“林焰”的尘埃吧……拥抱规则……成为永恒……
“堡垒……还能动吗？”
林焰的声音打断了内心的挣扎，重新变得冰冷而务实。
她终于接过了洛北辰手中的金属管，拧开，将冰凉的、带着刺鼻气味的浓缩液一饮而尽。
一股微弱的热流在冰冷的身体里散开，稍微压制了精神核心的剧痛。
“主引擎彻底报废。次级推进器损毁87%。唯一能提供微弱动力的，是‘叹息之壁’核心符文阵列的残余能量场，但仅能维持最低限度的姿态调整和……短距离空间漂移。”
洛北辰汇报道，
“能源储备归零。维生系统依靠最后的化学能电池，预计维持标准时72小时。”
72小时。要么找到新的能源，要么成为这神座内部永恒的漂浮墓碑。
林焰的目光，再次投向金字塔。
这一次，不再仅仅是顶端的“心脏”，而是扫过那流淌着乳白光流的凹槽，扫过那由数百万种规则结晶堆砌而成的、如同星河般璀璨的基座。
源初之芯碎片在她胸口微微搏动，传递来一种模糊的……指引感。
并非指向顶端的本体，而是……指向基座深处，某个特定的区域。
那里，规则结晶的光芒流转似乎……有某种规律性的“间隙”？
“‘观察者’被重创，但它并未被消灭。”
林焰站起身，脚步因为虚弱而有些虚浮，但脊背挺得笔首，眼神锐利如刀，
“它的核心意识逃回了基座深处。堡垒的炮火和我的攻击，破坏了部分基座结构……那里，可能有‘路’。”
她指向金字塔基座深处，那片之前被堡垒炮火集中轰击、此刻规则结晶光芒略显暗淡、流转也出现一丝迟滞的区域。
“路？”
洛北辰顺着她的指向看去，
“通往哪里？”
“通往能量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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