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郫县城头 屯田勘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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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郫县城头 屯田勘地

 

建兴十二年秋八月廿三,秋分将至,郫县城头的桑柘叶己染苍黄,随风掠过“屯田都尉府”的朱漆匾额,落在青石砖上,恍若父亲当年绘制的屯田图在风中碎成残片。诸葛瞻身着青衿,头戴竹笠,腰间玉珏隐在素色衣袂间,与同行的屯田都尉李严之子李丰并辔而行,马蹄踏过田间小道,惊起蛰伏的蟋蟀。

“武乡侯请看,”李丰抬手遥指平畴,“这是丞相三年前规划的‘区种法’试验田,亩产比寻常田亩多出五斗。”远处的屯丁正在收割蜀黍,木耒翻起的土块间,新植的冬麦幼苗己破土而出——这是诸葛瞻根据《齐民要术》提议的“粟麦轮作”,此刻正以稚嫩的绿意,挑战着蜀地千年不变的耕作旧习。

登上城头,郫江支流在夕阳下闪着碎金般的光,与都江堰的渠水遥相呼应。诸葛瞻抚过女墙上的“深淘滩”石刻,那是李冰治水的遗训,却在父亲的屯田策中焕发新生。“都尉可曾想过,”他取出太学生绘制的水利图,“若在渠首设水闸,春分灌粟,秋分溉麦,便可解‘靠天吃饭’之困。”李丰的瞳孔骤然收缩,须知蜀地虽得都江堰之利,却从未有人将灌溉与耕作周期如此精准结合。

城下传来争执声,几个屯丁围着粮吏吵嚷,手中的谷袋在暮色中沉甸甸的:“明明亩产三石,为何记作两石五斗?”诸葛瞻疾步而下,见粮吏手中的算筹歪七扭八,账册上的墨迹晕染不清——这正是考课法推行的痛点:基层吏员不通算学,屯田数据多有虚耗。

“取算筹来。”他当众摆出“方田术”算阵,将每亩田的长宽步数换算成亩产,阳光落在竹制算筹上,投下整齐的影:“禾黍盈仓,贵在丈量;官牒不虚,贵在明数。”屯丁们虽不懂算学,却因“多收的五斗粮可抵赋税”的承诺而渐渐平息,李丰趁机宣布:“下月起,太学算学生将驻屯教算,禾秆可换铁犁,余粮可易蜀锦。”

暮色漫上城楼时,诸葛瞻步入屯田都尉府,案头的《屯田册》用朱砂标着“缺耕牛三十头”“铁耒锈蚀过半”。他想起在丞相府库点验的兵甲,忽然冷笑:“曹魏封锁陇右马场,我们便向羌地买马,以蜀锦换羌笛,以盐巴易耕牛——”指尖划过舆图上的汶山郡,“明日便去羌帐,重签盟书。”

更鼓敲过二更,城头的烽火台亮起,桔槔汲水的吱呀声在秋夜里格外清亮。诸葛瞻独自登上望楼,见屯田区的灯火如星子散落,忽然记起五丈原的秋夜,父亲曾在军帐中说“屯田者,非独积谷,亦固民心”。他摸出袖中改良的连弩图纸,弩臂的弧度与渠水的走向竟暗合——军事与民生,在此刻的舆图上,终于有了交汇的轨迹。

“侯爷,郫江上游发现魏谍踪迹。”斥候的禀报打断思绪,递上的木牍刻着“秋八月,魏使过临邛”。诸葛瞻望着江水东流的方向,想起在景福殿重理的官牒中,临邛的冶铁官署己有三月未报产量——那里正是蜀汉兵器的命脉。他忽然对李丰道:“明日分兵两路,一路护粮入羌,一路查临邛铁冶——屯田固边,须得让魏人知道,蜀地的每寸桑麻,都是带甲的田亩。”

寅时,城头的更夫敲响梆子,诸葛瞻在屯田册上画下最后一道批注:“耕者有其田,战者有其械,此乃强蜀之本。”笔尖划过“区种法”旁的空白,他忽然想起在太学讲的“九章算术”,那些曾被视为“末技”的算筹,此刻正化作丈量土地的尺、计算粮草的衡,让父亲的屯田策有了更坚实的根基。

破晓时分,郫县城头的旌旗在秋风中猎猎作响,“汉”字大旗下,屯丁们扛着改良的铁耒走向田间,算学生们背着算筹袋挨家挨户丈量。诸葛瞻望着这一切,忽然觉得父亲的遗志不再是高悬的星辰,而是实实在在的禾苗、沉甸甸的谷穗、精准的算筹——这些细微的存在,正汇聚成改变蜀汉命运的洪流。

归途的车马碾过满地桑柘叶,诸葛瞻望着渐渐远去的郫县城头,想起李丰临别时说的“蜀地之富,在田亩;蜀地之固,在人心”。他摸了摸腰间的印绶,知道明日便要启程前往汶山羌帐,那里的盟书改签,将是屯田策向边疆的延伸。而郫县的屯田勘地,不过是漫长征途的第一步——在这看似寻常的田亩间,一个少年正用算筹与耒耜,书写着比战旗更壮丽的治世篇章。

秋风掠过车辕,带来远处的童谣:“屯田郎,耕陌上,禾满仓,敌胆丧……”诸葛瞻笑了,这是蜀地百姓对屯田策的期许,也是他不能辜负的重托。于是闭目养神,任由车轮碾过秋霜,将“克复中原”的宏愿,深深埋进每一寸深耕的土地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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