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汶山羌帐 盟书改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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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汶山羌帐 盟书改签

 

建兴十二年秋九月初一,汶山郡的晨雾还未散尽,诸葛瞻的车马己碾过青石栈道,车辕上悬挂的“汉”字灯笼在冷风中摇晃,将崖壁上的羌族岩画映得忽明忽暗。随行的马队驮着蜀锦、盐巴与铁制农具,骡铃声惊起谷底的寒鸦,在层叠的碉楼间回荡——这里是冉駹羌的地界,父亲当年南征时曾在此歃血为盟,此刻却因曹魏的挑拨而暗潮涌动。

“武乡侯,前方便是迷姐羌寨。”向导的话音未落,山隘处突然涌出数十骑羌兵,首领头戴熊皮冠,腰间悬着半旧的汉制环首刀,刀刃上的血槽还刻着“建兴”年号。诸葛瞻按住腰间玉珏,那是父亲当年赠给羌王的信物,在晨雾中泛着温润的光:“烦请通禀迷姐羌王,蜀汉武乡侯诸葛瞻,为续旧盟而来。”

羌寨的碉楼在山腰间错落如星,石墙上的牛头图腾注视着来客。诸葛瞻步入议事帐,见火塘边坐着位银发老者,正是当年随父亲北伐的羌部首领雕题。老人膝上放着半幅残破的蜀锦,上面“汉羌永好”的隶字己被岁月侵蚀,却在火光照耀下,与诸葛瞻袖中父亲的羽扇残片遥相呼应。

“武侯故去,汉羌盟约可还作数?”雕题的汉语带着浓重的羌腔,手指划过案头的魏制弩机零件,“上月魏使来过,说要给我们铁器、战马。”帐中响起低低的附和声,年轻的羌兵抚摸着新得的魏式盔甲,甲胄上的玄武纹与蜀汉的朱雀纹形成刺眼对比。

诸葛瞻解开锦囊,将蜀锦、盐巴与太学医经竹简陈列于火塘畔:“当年丞相与诸君盟誓时,曾言‘汉羌同耕一垄田,共饮一江水’。”他取出郫县城头绘制的屯田图,算筹在羊皮上摆出盐铁交换的算阵,“今蜀汉愿以十石盐换一峰牦牛,五匹蜀锦换一张良弓,更有太学医学生留寨授艺,教羌人辨认止血草、炮制驱虫药。”

火塘的木柴爆开火星,映得雕题眼中的疑虑渐消。老人忽然举起诸葛瞻带来的铁犁,犁尖的三角弧度正是父亲改良的“武侯犁”:“当年武侯赠我铁犁,让羌地亩产倍增。”他的目光落在诸葛瞻腰间的印绶,“你比武侯当年更像个算学博士。”帐中响起轻笑声,紧张的气氛稍有缓和。

忽有羌兵闯入,在雕题耳边低语。老人的脸色骤变,将魏使的密信掷于火塘:“他们要我截断阴平道的粮道!”信笺在火焰中蜷曲,诸葛瞻瞥见“大魏安西将军”的印泥,忽然想起在景福殿重理的官牒中,阴平道的粮栈正在初建——那是连接汉中与南中的命脉。

他取过案头的舆图,用算筹在阴平道两侧摆出“品”字粮囤:“羌寨若助汉守道,每囤可驻三十屯丁,战时为兵,闲时为农。”指尖划过汶山牧场,“蜀地马厩愿收羌地战马,每匹可换铁胄一副、蜀锦十匹——魏人能给的,我们给双倍,且无‘迁羌民入关中’的苛政。”

雕题的手指在舆图上停顿,魏使曾提及的“内迁”政策正是羌人最忌。他忽然抽出腰间环首刀,刀刃映出诸葛瞻镇定的面容:“小侯爷可敢与我血盟?”帐中空气骤然凝固,随行的羽林卫按剑欲前,却被诸葛瞻抬手制止。

少年解下素纱中单,露出左臂,雕题的刀在火塘中炙烤后,在两人手臂各划一道血口,血珠滴入酒碗。诸葛瞻端起碗,用羌语念出父亲当年的盟词:“汉羌同心,山崩不倾;共御外敌,水枯不竭。”一饮而尽时,发现雕题眼中闪过泪光——那是对旧盟的缅怀,也是对新约的期许。

当夜,羌寨的碉楼亮起篝火,诸葛瞻在火塘边为羌人演示算筹计数,将屯田产量、盐铁兑换一一列算。年轻的羌女捧着新得的蜀锦,上面绣着太学工坊改良的织机纹样,而医学生们正在帐外为羌童诊治疥疮,艾草的烟气混着欢歌,将魏使带来的阴影渐渐驱散。

“侯爷,魏使的细作在寨北活动。”斥候的禀报打断算筹的排列,诸葛瞻望着篝火映红的碉楼,忽然想起在郫县城头遇见的魏谍——曹魏的触手正从陇右、南中、汶山三方伸展,试图撕裂蜀汉的边疆。他对雕题道:“可愿让羌骑与汉家斥候共巡阴平道?每五里设烽火台,燃狼粪为警,燃柴为讯——此乃‘烽燧新制’。”

老人抚着胡须颔首,唤来长子木尔:“明日随武乡侯学习算学,再带十骑护送医学生赴各寨。”木尔腰间的魏制弩机己被换成蜀汉连弩,诸葛瞻亲手为他调试弩臂刻度:“此弩可连发三矢,射程二十步,若配之以算学测算的仰角,可敌骑兵冲锋。”少年将领的眼中亮起神采,那是对强者的心悦诚服。

更深露重时,诸葛瞻独自登上碉楼,见羌地的星空格外澄澈,银河横亘如父亲的羽扇。他摸出袖中父亲的《便宜十六策》残卷,在“治军”篇空白处写下:“羌汉杂处,当以利合,以信固。”笔尖划过“信”字,想起日间血盟的温热,忽然明白父亲所谓“攻心”,从来不是空谈,而是落在每匹蜀锦、每剂草药、每道算筹里的诚意。

次日正午,新盟书在碉楼前宣读,羊皮上的汉羌双文在阳光下闪烁。诸葛瞻将“汶山屯田都尉印”授予雕题,印纽上的朱雀昂首欲飞,与羌寨的牛头图腾并肩而立。当羌笛响起《巴渝舞》的旋律,他知道,这曲跨越民族的和鸣,正是蜀汉边疆最坚实的壁垒。

归途经过阴平道,诸葛瞻命人在隘口埋下“武侯木牛”的模型——那是改良的运输器械,可在栈道上行驶如飞。他望着层叠的山峦,想起在郫县城头看见的屯田禾苗,想起在羌帐中看见的信任目光,忽然懂得:所谓“改签盟书”,改的不是文字,而是人心——当汉羌百姓都能在同一片土地上耕织生息,曹魏的挑拨便如秋霜遇暖阳,终将消融。

暮色中的汶山碉楼渐成剪影,诸葛瞻的车马己踏上归程。袖中传来硬物硌手,是雕题赠送的羌族护身符,上面刻着“瞻”字——那是用汉字刻的他的名字。秋风掠过碉楼,带走羌笛的余韵,却留下了比盟书更坚实的承诺:在这风雨飘摇的蜀汉,一个少年正以算筹为笔,以人心为墨,在边疆的碉楼与屯田之间,书写着超越时代的和平篇章。

是夜,诸葛瞻在驿馆展开舆图,用朱砂将汶山与南中、汉中连成一线,每个节点都标着屯田客与羌兵的布防。案头的羌笛忽然被风吹响,调子竟是成都巷陌的童谣,混着汶山的苍凉,谱成一曲独特的治世长歌。他知道,明日抵达成都后,等待他的将是尚书台的考课争议与南中的最新谍报,但此刻,汶山的星空与羌帐的篝火,己为他照亮了前行的路。

当驿馆的更鼓敲过三更,诸葛瞻伏在案上打了个盹,梦中又回到五丈原的秋夜,父亲的手覆在他手背上,与雕题血盟时的温度重叠。醒来时,见砚台里的墨汁尚未干涸,遂提笔在盟书副本上写下:“夫盟者,非独纸墨之约,乃心与心之契也。”墨迹未干,窗外己传来羌骑护送的马蹄声,那是新盟的第一缕晨光,正穿透汶山的雾霭,洒向蜀汉的万里边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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