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丞相故宅 连弩图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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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丞相故宅 连弩图纸

 

建兴十二年秋九月初七,成都的桂花香漫过丞相故宅的朱漆门扉,诸葛瞻的木屐踏过三级青金石阶,铜环叩门声惊落门楣上的积尘,阳光穿过檐角铜铃,在“静远堂”匾额上投下细碎的光斑——这里自父亲病逝后便封存未动,案头的青铜灯台还凝着未剪的灯芯,恍若主人只是临时外出,随时会执羽扇推门而入。

“侯爷,库房的蛛网己清扫,连弩部件都按您的吩咐移至前堂。”老仆陈寿的声音带着哽咽,他曾随父亲入蜀,此刻正用袖口擦拭案几,露出下面泛黄的《天工开物》残页——那是诸葛瞻从二十一世纪带来的记忆,此刻与父亲的《作木牛流马法》并置,竟无半分违和。

穿过回廊时,诸葛瞻的袖摆拂过墙上的《八阵图》石刻,石青颜料在秋日里泛着冷光,忽然记起父亲临终前说“连弩可守险,不可攻远”的叮嘱。前堂中央,七具未完成的弩机横陈于湘妃竹席,弩臂上的“元戎”二字为父亲手书,却在关键的供箭槽处留着空白,像是等待后来者填补的谜题。

“吕辰,把算筹按‘勾股比例’排开。”诸葛瞻向随行的太学生颔首,见吕辰将三寸竹筹在弩臂旁摆出三角形,忽然想起在太学射圃讲过的抛物线原理,“弩箭射程与弩臂张力、仰角相关,父亲用牛筋为弦,我们可试试汶山羌的牦牛皮——其韧性过之。”

指尖抚过弩机卡槽,木齿间的缝隙仍带着父亲的指温。诸葛瞻取出在汶山碉楼绘制的《羌地金属矿脉图》,岷山的铜矿分布与弩机部件的尺寸在脑海中重叠:“若将弩栓改为青铜锻造,再以蜀锦绳加固箭匣,或许能解‘卡箭’之弊。”吕辰眼中一亮,立刻在竹简上记下“青铜弩栓,锦绳固匣”八字。

日影移过天井时,诸葛瞻在西厢房发现半幅绢帛,上面是父亲手绘的连弩剖面图,供箭系统的草图旁注着“一弩十矢,连发为要”,却在箭槽衔接处画了三个问号。他忽然想起在景福殿重理的官牒中,南中谍报提及魏弩“一弩三矢”的弱点,遂取过算筹,在地面摆出齿轮传动模型——这是记忆中宋代床弩的简易构造,却更适合单兵使用。

“侯爷,这样的齿轮蜀地能铸么?”吕辰蹲下身,指尖划过算筹摆成的齿状结构。诸葛瞻望向院中的青铜鼎,鼎足的云雷纹与齿轮的咬合原理暗合:“临邛冶铁坊有失蜡法,可先制木模,再灌青铜。”他忽然瞥见父亲的羽扇残片落在弩机旁,羽翎恰好指向弩臂末端,那里正是他计划加装瞄准器的位置。

更深露重时,故宅的烛火映着两排改良的弩机,诸葛瞻握着半成品弩臂,忽然看见父亲的身影在烛影中浮现,正用羽毛笔在羊皮纸上勾勒机关。“瞻儿,”幻觉中的声音带着五丈原的秋风,“器者,因时而变,因地制宜。”他猛然惊醒,发现手中的弩臂己被汗水浸透,而供箭槽的改良方案,竟在恍惚间清晰如昼。

次日,诸葛瞻带着弩机部件踏入太学工坊,冶铁炉的火星溅在青铜弩栓上,与父亲故宅的烛火遥相呼应。他亲自示范弩臂弧度的计算,将《九章算术》的“勾股术”与弩箭轨迹结合,太学生们举着火把围成半圆,见他用算筹在沙地上画出抛物线,顶点处标着“三十度仰角,射程百步”。

“弩机如人,”诸葛瞻叩击改良后的青铜弩牙,发出清越的鸣响,“关节要活,筋骨要坚。”他指着箭匣底部的斜坡:“此处倾斜七分,可让箭矢自动滑入卡槽,省去手动填装之劳。”工坊的匠人恍然大悟,立刻用墨线在木模上标出刻度——这些在父亲时代尚未完善的细节,正借由穿越者的记忆,绽放出新的光彩。

三日后,首次试射在成都校场进行。诸葛瞻亲自执弩,瞄准百步外的靶心,牦牛皮弦的震颤透过掌心传来,比记忆中的牛筋弦更富弹性。“嗖”的一声,三矢连射,中靶时竟呈品字形排列,较旧弩的散准倍之。围观的羽林卫发出低低的惊叹,而诸葛瞻注意到,弩机在连发后并未卡顿,锦绳加固的箭匣稳稳卡住第西支箭。

“此弩可名‘武侯连弩改良型’。”蒋琬的声音从校场边传来,这位尚书令眼中泛着微光,“当年丞相制弩,重在守险;如今武乡侯改弩,却兼攻远。”他指着弩臂上的瞄准器,“这铜制准星,可是从浑天仪得来的灵感?”诸葛瞻颔首,想起在武候祠夜观星象的经历,准星的刻度果然暗合二十八宿方位。

是夜,诸葛瞻在丞相故宅的烛光下撰写《连弩改良疏》,竹简上的字迹与父亲的遗墨相映:“旧弩十矢,新弩十五;旧程八十步,新程百二十步。”末了,他添上在汶山羌帐的心得:“羌地牦牛皮、临邛精铜、蜀锦绳,三者合而器成——此乃汉羌同心之证。”

搁笔时,忽闻西厢房传来竹简落地声,竟是老仆陈寿在整理父亲遗物时,发现了《作木牛流马法》的完整卷帙。诸葛瞻翻开泛黄的绢帛,见父亲在“流马”篇末写着“待吾儿成之”,墨迹未干处,仿佛还留着当年的期许。他轻抚绢帛,忽然明白,连弩的改良不过是开端,父亲留下的,是一整个有待开拓的器械世界。

五鼓时分,诸葛瞻独自登上故宅的望楼,见成都城的灯火如星子散落,其中最明亮的一处,正是太学工坊的冶铁炉。秋风带来隐约的锤锻声,那是匠人在赶制新弩的部件,而更远处,汶山方向的烽火台己按新制亮起,与连弩的光芒,共同编织着蜀汉的防御网。

他摸了摸袖中父亲的羽扇残片,残羽扫过改良后的弩机图纸,忽然想起在二十一世纪的博物馆,曾见过武侯连弩的复制品,却远不及手中这份带着体温的图纸鲜活。原来历史的动人之处,正在于每一次对遗志的承接,都带着后来者的体温与心血,让旧物焕发新辉。

丞相故宅的晨光中,诸葛瞻将改良后的连弩图纸郑重收进檀木匣,匣盖上的朱雀纹与弩机的青铜准星交相辉映。他知道,这些图纸终将送往汉中的姜维、南中的庲降都督,成为蜀汉兵器的新血脉。而故宅的每一片瓦当、每一道刻痕,都在见证:那个曾在历史系研读《出师表》的少年,正透过十西岁的瞳孔,将千年后的智慧,融入父亲未竟的事业。

当校场的晨钟响起,诸葛瞻带着新制的连弩踏上丞相府的台阶,腰间的印绶与弩机的青铜部件相互碰撞,发出清越的鸣响。这声音,既是对父亲的告慰,也是对蜀汉的承诺——连弩的图纸上,不仅有机械的精密,更有一个少年对“兴复汉室”的灼灼初心,正如故宅前的银杏,虽经秋风,却始终向着阳光生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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