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势山的积雪尚未消融，关楼内的篝火却将石墙映得发烫。费祎披着狐裘大氅，坐在主位上，素帕掩着唇间的咳痕。案几上的青铜酒樽冒着热气，与西周盔甲上的寒霜形成诡异的温差。姜维按剑侍立一旁，玄色披风上还沾着昨夜巡哨的冰碴，马镫的铜环在火光中闪着冷光。
"督帅，各营将领己到。"张翼的声音从门外传来，铁靴踏碎门槛的薄冰，"太学工坊的郑博士也带着工匠到了。"
费祎点头示意，目光扫过厅内诸将。他们的甲胄上大多带着修补的痕迹，郭淮部曲的箭矢残羽还插在几名校尉的肩甲上。"都坐吧，"他的声音被篝火烤得沙哑，"今日不叙军礼，只论功行赏。"
姜维解开披风，露出内衫上暗绣的八卦纹："丞相，末将以为，首功当记太学工坊。"他指向墙角堆放的改良连弩，"若无这增程三寸的弩臂，兴势关未必能守住。"
郑冲博士躬身行礼，竹簪上的积雪簌簌落下："此乃督帅调度有方，我等不过按图施工。"他展开一卷羊皮纸，"太学新制的马镫己改良防滑纹，羌骑试用后说..."
"羌骑的事稍后再议，"费祎抬手打断，素帕擦过嘴角，"先说说曹爽的败兵。"
一名斥候从队尾出列，单膝跪地："启禀丞相，曹爽主力己退至陈仓，丢下的粮草足够我军三月用度。只是..."他抬头望向费祎苍白的脸，"司马懿己到长安，恐有后招。"
厅内顿时寂静无声，只有篝火爆裂的声响。费祎拿起案上的地图，指尖划过秦岭山脉："司马懿善守，短期内不会强攻。"他突然剧烈咳嗽，姜维连忙递过温水，"但陇右的马镫骑兵...必须尽快成军。"
黄昏时分，庆功宴在关楼外的空场举行。太学生们抬出用魏军攻城槌改制的烤架，野猪肉的香气混着松枝烟味弥漫在寒空气中。费祎由亲卫搀扶着走出，见羌王迷当正用骨刀切割烤肉，熊皮大氅下露出汉式环首刀的刀柄。
"汉家丞相，"迷当举起酒囊，"这烤猪肉比我们羌人的膻羊肉好吃！"他身后的羌骑们哄笑起来，腰间的铜铃震落树上的积雪。
费祎接过酒囊浅啜一口，辛辣的酒液温暖了冰冷的喉咙："大王若喜欢，太学有《烤肉方》，可命人抄录送去。"他望着羌骑们新装备的马镫，"听说大王的人，用马镫砍杀了郭淮的先锋？"
迷当大笑，震得头顶的雉鸡尾羽乱颤："那铁环子真神！我儿郎们现在能一边骑马一边掷矛了！"他指向远处的演武场，"刚才还跟汉家骑兵比试过，不分胜负！"
姜维牵着马走近，马鞍上的新马铠在暮色中泛着幽光："丞相，太学用钨砂锻的马铠，能挡郭淮的强弓。"他抚摸着马颈上的护鬃，"只是造价太高，暂时只能装备精锐。"
费祎咳嗽着点头，目光投向成都方向："告诉诸葛校尉，都江堰修成后，盐铁税可增三成。"他突然驻足，望着关楼堞口悬挂的"汉"字大旗，"当年武侯在时，最忌军备废弛..."
夜色渐深，关楼内的灯火次第亮起。费祎在姜维搀扶下登上望楼，见太学生们正在清理战场，将魏军的断戟熔铸成农具。"子伯，"他突然停下脚步，"你说这兴势山之战，能让魏人消停几年？"
姜维望着山下蜿蜒的败兵足迹，青釭剑在腰间轻颤："司马懿老谋深算，恐会用陇右屯田困我。"他指向远处的山谷，"末将己命人在那里开垦，用太学的曲辕犁。"
"好，好啊..."费祎的声音越来越低，突然咳出一口血，溅在堞口的积雪上，"记住，马镫骑兵...是我蜀汉的未来..."
次日黎明，费祎在关楼内召见诸将。他面前的案几上摆满了太学送来的战报，朱砂批注的字迹比往日更加歪斜。"传我将令，"他用竹制令箭敲击地图，"张翼率部驻守黄金谷，用太学的滚石机关；姜维带羌汉骑兵回陇右，操练马镫阵法..."
说到此处，他突然剧烈咳嗽，无法言语。姜维连忙上前，见素帕上己是一片血红。"丞相！"众将惊呼，郑冲博士急忙取出太学秘制的伤药。
费祎摆手拒绝，目光扫过众人："记住...兴势山的胜利，不在险隘，而在人心..."他指向窗外，太学生们正列队离去，深衣上的"太学"二字在晨雪中格外醒目，"告诉后主，太学...要扩修..."
当费祎的车驾离开兴势山时，姜维率诸将跪送。关楼的旌旗在寒风中猎猎作响，仿佛在诉说着这场战役的惨烈与辉煌。太学生们抬着缴获的魏军甲胄，与羌骑的马蹄声交织成歌，在山谷间久久回荡。
而在遥远的成都，诸葛瞻站在都江堰的鱼嘴堤上，望着奔腾的江水，手中紧握着兴势山送来的捷报。他知道，费祎的庆功宴不仅是为了表彰胜利，更是为了点燃蜀汉军民的信心。当太学的智慧与将士的热血融为一体，即使是司马懿的虎狼之师，也难以撼动这蜀汉的半壁江山。
雪后的兴势山银装素裹，关楼的篝火虽己熄灭，但将士们心中的火焰却愈燃愈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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