锁链被扯得铮铮作响,在阴冷的地窖中回荡出令人牙酸的金属摩擦声。
剧痛如潮水般退去后,他仰头重重靠向石壁,喉结艰难地滚动着。
额间涔涔冷汗顺着惨白的脸颊滑落,在下颌处与嘴角溢出的血丝混作一处。
被咬破的唇瓣仍在微微颤抖,却始终未泄出一丝呻吟。
地窖顶部的渗水“滴答”落在他的眉心,混着汗水蜿蜒而下,像一道未干的泪痕。
“呵呵…快了…时间就快到了!”
冶湛忽然低笑起来,沙哑的笑声在密闭的空间里显得格外瘆人。
染血的指尖无意识地着腕间镣铐,那上面密密麻麻全是新旧交替的勒痕——
那是二十年囚徒生涯最忠实的见证。
窗外忽有山雀掠过,投下一瞬即逝的影子。
他涣散的目光突然聚焦,原本死气沉沉的眼底闪过一丝异样的神采。
被血黏连的长睫微微颤动,在昏暗的光线中,那双眼睛竟亮得惊人——
像是濒死之人望见了救命稻草,又像是虔诚的信徒终于得见神迹。
他下意识向前倾身,铁链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干裂的唇瓣无声开合,似在呼唤某个名字。
地窖阴冷的空气突然变得灼热,连渗水的滴答声都仿佛停滞了一瞬。
可那道光终究只是幻觉。
当山雀的啼鸣远去,他的瞳孔再度涣散开来。
嘴角那抹希冀的弧度尚未成形便己凝固,最终化作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消融在满室的血腥气中。
他缓缓靠回石壁,任由阴影重新爬上那张惨白的面容。
终究是他的幻想……
*
神秀峰顶,晨光刺破云层。
两道黑影如惊鸿掠过鎏金檐角,足尖轻点琉璃瓦,未惊起半缕尘埃。
柴赊月青丝飞扬,掠过檐下怒目圆睁的狻猊兽首;
苏霁寒腕间溯霄戟印记寒芒乍现,在晨光中划出一道冷冽弧光。
古柏枝叶沙沙,恰到好处地掩去了二人落地的声响。
眼前院落清幽得不似百炼坊气象。
青石小径蜿蜒入竹,晨露在翡翠般的竹叶上摇摇欲坠。
一泓清泉自玲珑假山间潺潺而下,水面漂浮的枫叶如点点血痕。
回廊悬着的青铜风铃轻吟,与远处锻造坊的金铁交鸣遥相唱和。
院墙两侧,玄铁剑奴石像巍然矗立。
夜明珠雕琢的眼眸在晨光中泛着诡谲的幽蓝,足下青砖暗藏玄机,繁复剑纹在砖缝间若隐若现。
柴赊月纤指轻抚过青砖纹路,罗裙扫过沾露的草尖:“百炼坊重地,竟无一人…”
话音未落,一阵穿堂风掠过,扬起她鬓边碎发。
苏霁寒己立于虚掩的雕花门前。
透过缝隙,可见室内紫檀书案积尘未拭,墙边剑架空空如也,唯余挂钩在光影中微微晃动。
“这是冶铮的书房。”他转身时,晨光勾勒出他棱角分明的侧脸轮廓,“看来他并不在坊里。”
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读出了疑虑。
偌大的百炼坊,除了被引去断剑峡的弟子,竟再无他人走动。
锻造坊的金铁声依旧,却不见往日的喧嚣人影。
“不对劲。”柴赊月压低声音,指尖无意识地着腰间佩剑,“所有弟子都去哪了?”
突然,苏霁寒耳尖微动,一把扣住柴赊月的手腕,带着她腾空而起,稳稳落在房梁之上。
几乎同时,走廊尽头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冶铮!你好大的胆子!”妇人愤怒的声音在院中炸响,“竟敢背着我将湛儿关进地窖!一百鞭子…你如此明目张胆替那小蹄子出气,你是当我不存在吗?”
柴赊月瞳孔微缩,这声音她认得——正是百炼坊主母姜予路。
也就是冶湛的亲母。
只见她一身素衣,发髻松散,全然不似往日雍容端庄的模样。
“姜予路!你放肆也要有个限度!”冶铮面色铁青,西下张望后强行拽着夫人往书房走去,“有什么话进去说!”
“怎么?敢做不敢当?”姜予路猛地甩开他的手,声音里带着哭腔,“颜连儿那个小贱蹄子,分明就是…”
“住口!”冶铮厉声打断,一把将夫人推进书房。
厚重的木门“砰”地关上,将后续的争吵隔绝在内。
梁上,苏霁寒的手仍虚扶在柴赊月腰间。
他低头凑近,温热的呼吸拂过她耳畔:“郡主,可还要继续听墙角?”
柴赊月耳尖瞬间染上绯色,偏头避开这过近的距离:“说话就说话,靠这么近作什么?况且我堂堂郡主,行得正坐得端,怎会做出偷听墙角之事。”
苏霁寒低笑一声,修长的手指拂去她肩头不知何时沾上的蛛网:“既然知道冶湛被关在地窖…”
他眼中闪过一丝玩味,“郡主是要当作毫不知情,还是行侠仗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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