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金丹难逃脑瓜崩
“老……呕……老东西……我……呕……我跟你没完！”
纪无终趴在地上，胆汁都快吐出来了，断断续续的骂声含混不清。
一道慢悠悠的声音从他头顶传来，带着几分戏谑的笑意：“哦？怎么个没完法？”
纪无终抬起满是泪痕的脸，正对上一双浑浊却又仿佛能洞悉一切的眼睛。
老乞丐不知何时已经坐直了身子，正笑嘻嘻地看着他，那盆味道绝伦的洗脚水就摆在他脚边，散发着持续性的精神污染。
“现在还想端了那大虫子的饭碗吗？”老乞丐又看向一旁面色发白，默不作声的秦绝，笑意更深了。
两人同时陷入了沉默。
回想起梦境中那坚不可摧的甲壳，那毁天灭地般的威势，以及自身灵力被活活耗干的绝望，任何豪言壮语此刻都显得苍白可笑，他们自身都差点成了那大虫子的美餐。
见两人不语，老乞丐脸上的笑容愈发灿烂。
他抬起一只布满污垢和老茧的手，慢悠悠地，朝着纪无终的额头伸了过去，食指与中指并拢，看样子是要给他一个脑瓜崩。
那只手动作极慢，慢到纪无终可以清晰地看见指甲缝里的黑泥。
身为金丹境修士，他的神识在疯狂预警，身体的本能叫嚣着让他躲开。
然而，他却发现自己根本动弹不得。
一股无形的力量，如同天地法则般将他牢牢锁定在原地。
别说躲闪，他连眼皮都无法眨动一下。
他体内的金丹疯狂运转，那足以开山裂石的灵力，此刻却温顺得像一只绵羊，连一丝一毫都调动不起来。
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根手指，带着戏谑的意味，在他的瞳孔中越放越大，缓缓落下。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无限拉长，每一秒都是煎熬。
最终，所有的不甘与愤怒，都化作了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几个字。
“老东西，你！”
“啪！”
一声清脆的轻响。
那一下并不疼，甚至没什么力道，但对纪无终造成的精神冲击，却比被那大虫子正面撞上还要强烈百倍。
“让你喊我老东西，不长记性的臭小子。”老乞丐收回手，重新揣进怀里，笑呵呵地说道，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束缚感瞬间消失。
纪无终猛地向后一窜，捂着额头，脸上青一阵白一阵。
直到这一刻，他才真正切身地体会到，眼前这个疯疯癫癫的老乞丐，究竟是何等恐怖的存在，自己连他轻飘飘的一个脑瓜崩都躲不过去。
这已经不是实力差距的问题了，这是维度上的碾压。
“哇呀呀呀！”
纪无终气得哇哇大叫，指着老乞丐“你你你”了半天，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打又打不过，骂也骂不爽利，最后只能猛地一跺脚，转身就冲出了房间，仿佛多待一秒都会被那股气味和屈辱感给憋死。
秦绝看着他落荒而逃的背影，无奈地摇了摇头，对着老乞丐微微躬身，算是行了一礼，这才转身追了出去。
门外是客栈的后院，堆着一些杂物和柴火。
纪无终正靠在一棵歪脖子树上，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新鲜空气，胸口还在剧烈地起伏着。
“这老乞丐也太气人了！”见秦绝出来，他立刻找到了倾诉对象，压低声音抱怨道，“凭什么啊？凭什么对你跟我就是两个态度？他弹我脑瓜崩，你就只是看着？你们俩是不是早就暗地里串通好了，合起伙来整我？”
秦绝没有理会他的胡搅蛮缠，沉默了片刻，才开口问道：“现在怎么办？”
她的声音很平静，却像一盆冷水，浇熄了纪无终心头的火气。
是啊，现在怎么办？
纪无终的抱怨戛然而止，他不再说话，靠在树干上，神色也渐渐凝重起来。
“那个大虫子，我们根本打不过。它的甲壳，我们的攻击连白印都留不下。如果不是那位老人家最后把我们从梦境里拉出来，恐怕……”
她没有说下去，但意思已经不言而喻。
恐怕他们两个现在已经神魂俱灭，被那怪物嚼碎了吞进肚里，连渣都不会剩下。那场战斗，从头到尾都只是一场单方面的戏耍和虐杀。
后怕的情绪，如同冰冷的潮水，缓缓漫过纪无终的心头。他引以为傲的实力，在那绝对的防御面前，脆弱得不堪一击。
后院里一时间陷入了寂静，只剩下夜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
“不对劲。”纪无终忽然开口，站直起身子，在院子里来回踱步。
秦绝的目光随着他的身影移动，没有出声催促，静静地等待着他的下文。
“你想想，”纪无终停下脚步，回头看向秦绝，眼神重新凝聚起光亮，“那只大虫子，在梦里那么厉害，简直就是无敌的。我们俩的金丹修为，在它面前跟纸糊的没什么两样，连给它刮痧都不配。”
“它要是真有那么强的实力，为什么只敢在梦里动手？它大可以直接把这个小镇里的所有人，连同我们，一口全都吞了。何必多此一举，偷偷摸摸地把人拖进梦里去吃？”
纪无终越说越快，思路也越来越清晰：“只有一个解释！它在现实里，并没有那么强！甚至可能很弱！”
这个推论就像一道闪电，劈开了两人心中笼罩的阴霾。
秦绝的眼睛也亮了起来。她心思缜密，瞬间就明白了纪无终话里的逻辑，并举一反三。
“你说的有道理。”她轻声赞同道，“我曾在一本古籍上看过类似的记载。天地间有些异种妖物，不修肉身，专攻神魂。它们的本体或许只是一块石头，一株奇特的草木，甚至是一缕残魂。它们所有的力量，都集中在精神层面。梦境，本就是神魂最活跃也最脆弱的地方，自然就成了它们最好的猎场。”
她顿了顿，语气变得凝重：“这种妖物，一旦在现实中被找到本体，往往不堪一击。可反过来说，它们也最擅长隐匿自己的本体。”
“那……我们该从何处着手？”秦绝冷静地将问题拉回了现实。
两人不约而同地想起了那个笑嘻嘻的老乞丐。
纪无终的脸皮抽搐了一下，额角青筋又开始隐隐作痛。
“他爱说不说！没了张屠夫，还不吃带毛猪了？小爷我就不信这个邪，离了他，我们自己就找不着那虫子的老巢！”
此时，纪无终想起一个被他们忽略，或者说，没来得及仔细探查的地方。
“地窖！”
“等明天一早，那几个神棍要去集市里派发药丸的时候，地窖的防备肯定是最松懈的。我们就趁那个空档，再进去探他个底朝天！”
他的计划清晰而果断，秦绝看着他，看着他那张因为兴奋而显得神采飞扬的脸，秦绝只说了一个字。
“好。”
两人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的眼中看到了同样的决意。
纪无终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之前的憋屈和郁闷一扫而空。
“走，回去打坐。养足了精神，明天就去掏了那虫子的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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