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发前一天，李桂芬特意提了点东西。
去了王翠兰家。
她把家里的钥匙，还有一张写着存折密码的小纸条，悄悄塞给了王翠兰。
声音压得低低的：“妈这次出门，万一……万一有什么事，家里的东西你先替我看着点。”
又意有所指地瞅了王翠兰一眼：“翠兰啊，妈知道你是个孝顺孩子，妈心里有数。”
王翠兰被她妈这一下，弄得一头雾水，心里头又有点说不出的感动。
赵建国在旁边听了个大概，那眼睛，噌！一下就亮了！
忙不迭地凑到李桂芬跟前表忠心：“妈，您就放心去吧！家里有我们呢！”
李桂芬瞅着赵建国那点小心思，也不点破，就是淡淡笑了笑。
她心里清楚，这女婿啊，就是个无利不起早的主儿。
不过眼下，能让他起点牵制王强他们的作用，倒也好。
陈青兰那贼心可不死。
偷偷摸摸翻看了李桂芬收拾的行李。
一瞅，里面确实就几件破旧衣裳，外加一点干巴巴的粮。
看来没把家里的存款带走。
她心里那点疑虑，这才稍微松了点儿。
可转念一想，还是不踏实，又盘算开了：等这死老婆子前脚一走，她后脚就得催着王强去单位闹，把那工作的事儿，给她彻底砸瓷实了！
晚上，李桂芬躺在床上，翻过来，调过去，怎么也睡不着。
芹芹那丫头的影子，在她脑子里头，就跟走马灯似的，来回晃悠，赶都赶不走。
一想到闺女在外头可能受的那些苦，她那心啊，就跟被针尖儿一下一下扎似的，疼得钻心。
同时呢，这要去个没影儿的地方，她心里头也七上八下的，有点犯怵。
第二天，天边刚泛起那么一丁点鱼肚白，还没亮透呢。
李桂芬就背上早就拾掇利索的小包裹。
王强、陈青兰两口子，假模假样地喊着什么“一路顺风”。
王卫国那老头子，眼神里头倒是真有点担心，嘴里头絮絮叨叨的。
李桂芬呢，头也没回，走得那叫一个干脆利落，毅然决然地就踏上了南下的火车。
绿皮火车“哐当哐当”地摇着，那声音就像破风箱一样。
李桂芬挤在车厢里，前胸贴后背，连个转身的地儿都没有。
空气里头什么味儿都有。
汗味、脚臭味、泡面味、还有不知道谁身上的那股子烟酒味，全搅和在一块儿，闷得人首想吐。
她悄悄摸了摸贴身的内衣，钱和票都好好的。
这可是她的命根子，丢了就真完蛋了。
以她铁路上上班几十年的所见，这火车上什么人都有，手脚不干净的小偷多了去了。
邻座坐着一对中年夫妇，看起来老实巴交的。
男的穿着洗得发白的中山装，女的头上包着花头巾，手里还拿着个破布包。
“大姐，你也是去南方的？”那女人主动搭话，声音里带着点乡音。
李桂芬点点头：“是啊，去找闺女。”
“哎呀，我们也是，去给儿子打工呢。”女人叹了口气，“听说那边工资高，一个月能挣好几百呢。”
男人接过话茬：“就是不知道能不能适应。听人说南方人说话咱们都听不懂。”
李桂芬心里一动：“那你们打听过没有，那边生活怎么样？”
“打听了，打听了。”女人忙不迭地说，“我们村里有个小伙子在那边待了两年，回来说了不少。”
她压低声音：“南方人精明着呢，咱们这些外地人去了，得处处小心。还有那些个骗子，专门盯着咱们这种人。”
男人也凑过来：“对对对，还说那边治安不太好，晚上最好别一个人出门。”
李桂芬默默记在心里。
车厢里头人声嘈杂，小孩儿哭的、大人说话的、还有那些个卖东西的小贩扯着嗓子喊。
她正听着呢，突然感觉有人在打量自己。
偷偷一瞥，不远处有几个年轻男人，看着就不像好人。
眼神贼溜溜的，时不时就往她这边瞟。
特别是盯着她的行李包，那眼神就跟狼似的。
李桂芬心里一紧。
她装作没看见，继续和邻座的夫妇聊天，手却悄悄护住了自己的包。
“大姐，你一个人出门，可得多长个心眼。”那女人好心提醒，“现在坏人多着呢。”
“知道，知道。”李桂芬嘴上应着，心里却在想别的。
芹芹那丫头现在怎么样了？
信上说得那么惨，她这个当妈的，能不去看看吗？
就算路上再危险，她也得去。
这是她欠闺女的。
前世糊涂了一辈子，这辈子说什么也要把这个债还清。
火车还在摇摇晃晃地往前开，车轮撞击铁轨的声音就没停过。
这一趟南下，不管遇到什么，她都要把闺女带回来。
就算天塌下来，她李桂芹也认了。
李桂芬把包抱得紧紧的，她听着耳边的各种声音，心里却跟明镜似的。
那几个不怀好意的小子，还在那儿晃悠呢。
“大姐，你睡会儿吧，我帮你看着点。”邻座的女人小声说。
李桂芬嗯了一声，眼皮子却没真合上。她从缝隙里瞄着，手悄悄摸到袖口。
那根纳鞋底用的钢针，就在那儿躺着。
火车摇得厉害，那几个小子开始动了。
其中一个瘦高个，鬼鬼祟祟地往这边挪。他装作站不稳的样子，一点点靠近。
李桂芬的心跳得厉害，但手很稳。
瘦高个己经挨到她身边了。那家伙的手，慢慢朝她的包伸过来。
就是现在！
李桂芬猛地睁开眼，钢针从袖子里滑出来，首接扎向那只贼手。
“啊——！”
瘦高个一声惨叫，血首接冒出来了。
“抓小偷！有小偷！”李桂芬嗓门大得跟广播似的。
车厢里瞬间炸了锅。
那对夫妇腾地站起来。男人虽然老实，关键时候不含糊：“哪个小偷？”
“就是他！”李桂芬指着瘦高个，“刚才想偷我包！”
瘦高个捂着手，血从指缝里渗出来：“你、你有病啊！”
“有病？”李桂芬冷笑，“你手伸向我包干什么？当我瞎啊？”
周围的乘客都围过来了。
那几个同伙一看势头不对，想溜。
“别让他们跑了！”有人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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