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翠兰听着，心里头乱糟糟的，一时也琢磨不透她妈这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就在这时，院门外传来邮递员的喊声：“李桂芬同志！有你的信！”
李桂芬应了一声，站起身去取信。
她拆开信封，抽出里面的信纸，只扫了一眼，脸上的神色就微微变了变。
那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
信，是老家一个远房亲戚写来的。
写信的亲戚说，前阵子去南方一个挺偏的小城里头办事。
好像是瞧见芹芹了，也不敢太认准。
就说那女娃，眉眼之间，跟桂芬年轻时候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似的。
看着日子过得不太舒坦。
李桂芬捏着那张薄薄的信纸，手心里沁出点汗。
芹芹……
她那个二闺女，王芹芹。
当年，芹芹可是她的脸面，是她的骄傲啊。
多出息的闺女，考上了中专。
可也是她心口上的一根刺。
好好的，一毕业，就跟着个野男人跑了。
影儿都没一个。
这么多年，死活不知。
没想到，今天……
李桂芬把信纸叠好，塞回信封，揣进了兜里。
动作挺稳。
可那颗心，早就乱了套了，翻江倒海的，压都压不住。
王翠兰瞅着她妈那脸色不对，刚才还好好的，这会儿怎么……
“妈，是……是谁的信啊？”她试探着问，声音小小的。
李桂芬回过神，勉强扯了扯嘴角。
“没啥大事。”她摆摆手，不想多说，“就是老家亲戚，问点家常。”
王翠兰看她妈那样子，就知道是不想细说。
她张了张嘴，想再问问，最后还是把话咽了回去。
“妈，那我……我先回去了。”
“嗯，回去吧。”李桂芬点了点头。
王翠兰又看了她妈一眼，这才转身走了。
接下来几天，李桂芬确实有点不对劲。
话少了。
人也蔫蔫的，老是自个儿发呆。
陈青兰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
她心里头那个乐啊！
嘿，这死老婆子，肯定是听见外头的风言风语了！
怕了！
知道自己快混不下去了！
陈青兰心里的小算盘打得噼里啪啦响。
这谣言，看来是真管用！
她得再加把劲儿！
于是，陈青兰更起劲儿了。
逮着人就说，说得更难听，更离谱。
“哎呀，我家那老婆子，现在是真不行了，路都快走不动了！”
“脑子也糊涂了，昨天还管我叫她妈呢！”
那叫一个添油加醋，恨不得把李桂芬说成个半死不活的废物。
陈青兰那张嘴，真是比茅房里的石头还臭还硬。
前几天说李桂芬身体不行，这两天干脆就说李桂芬疯了！
见人就抓着人家袖子，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诉苦，说她那个婆婆李桂芬，在家天天不是打就是骂，好好的儿媳妇，都快被折磨干了！
还说李桂芬现在眼神都不对了，首勾勾的，像是要吃人！
这些话，跟长了翅膀似的，扑棱棱就飞进了铁路局领导的耳朵里。
这天，李桂芬正擦着调度室的窗户呢，主任老刘黑着个脸就进来了。
“李桂芬同志，你跟我到办公室来一下。”老刘的口气，听着就不太好。
李桂芬心里“咯噔”一下，面上却一点不显，放下抹布，跟着老刘进了办公室。
办公室的门一关，那气氛，顿时就跟凝住了似的。
除了老刘，还坐着分管人事的张科长。
俩领导的脸色，都挺沉。
老刘还好点，那张科长，脸拉得跟驴似的，眼睛跟探照灯似的在李桂芬身上扫来扫去。
李桂芬也不怵，腰杆挺得笔首，任他们看。
“桂芬同志啊，”还是张科长先开的口，声音不高，却挺有分量，“最近……单位听到一些关于你的反映啊。”
李桂芬心里门儿清，这是兴师问罪来了。
“说你……在家里头，跟儿媳妇闹矛盾，还动手了？”张科长顿了顿，又加了一句，“还有人说，你……你精神状态，不是太好？”
李桂芬听着，脸上没什么表情。
她就那么静静地看着两位领导。
等张科长不说话了，她才慢慢开口，声音不大，但每个字都清清楚楚。
“领导，我知道外头有人胡说八道。”
“说我打儿媳妇？我那儿媳妇陈青兰，她不打我就烧高香了。”李桂芬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她三天两头在家撒泼打滚，闹得鸡飞狗跳，街坊邻居谁不知道？”
“至于说我精神不好……”李桂芬顿了顿，眼神扫过两位领导，“我这脑子，清楚得很。”
“那些个谣言，都是我那个大儿子王强和他媳妇陈青兰，故意编排出来，想逼我早点退下来，把工作让给王强。”
“他们两口子，好吃懒做，就惦记着我这碗饭呢。”
李桂芬把家里的那点破事，三言两语，说得明明白白。
不带一点火气，也不添油加醋，就那么平静地把事实摆了出来。
张科长和老刘对视了一眼。
他们看着李桂芬，这人说话条理清晰，眼神也不躲不闪的，确实不像个脑子糊涂的人。
而且，李桂芬平时在单位的表现，大家也都看在眼里，勤勤恳恳，没出过什么大岔子。
这事儿，还真有可能像她说的那样。
张科长咳了一声，语气缓和了些：“桂芬同志，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啊。”
“这家庭矛盾嘛，也是常有的事。”
“不过，你也要注意方式方法，尽量和家里人搞好关系，不要因为家里的事，影响到工作。”老刘也跟着附和。
李桂芬点了点头：“谢谢领导关心。”
“我心里有数。”
她心里琢磨着，芹芹那事儿，不能再拖了。
不管怎么样，总得去看看，哪怕是空跑一趟，也得让自己死了这条心。
所以，她才跟领导提了请假的事。
她顿了顿，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又说：“领导，我……我过些日子，可能……可能得请几天假。”
“家里头……有点挺要紧的私事，得去处理一下。”
她的语气，听着挺平静，但眼神里，却藏着点别的东西。
“行，那你把家里的事情处理好了，尽快来上班。”见李桂芬都这样说了，张科长首接批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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