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鬼子哨兵，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
其中一个，从兜里摸出一根烟，点上。
另一个，搓着手，骂骂咧咧。
“他娘的，这鬼地方，连个花姑娘都见不到。”
“别抱怨了，等换防了，去乐呵乐呵。”
魏和尚的眼睛，像狼一样，在黑暗中发着光。
“彪哥，俺去。”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
张大彪没有说话，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魏和尚的身影，像一片被风吹动的叶子，悄无声息地飘了出去。
另一个战士，紧随其后。
两个人，一左一右，贴着墙根，靠近。那个抽烟的鬼子，刚把烟吸进肺里。
还没来得及吐出来。
一只手，就从他身后，闪电般地捂住了他的嘴。
另一只手，握着一柄冰冷的短刀，从他的喉咙，轻轻一抹。
连哼都没哼一声，鬼子就软了下去。
另一个鬼子，刚反应过来，想张嘴喊。
魏和尚的动作，更快。他像一头扑食的猛虎，从背后扑了上去。
巨大的手掌，首接捏碎了鬼子的喉骨。
“咔嚓”一声脆响。在寂静的黎明里，显得格外刺耳。
解决。
前后，不超过五秒。
张大彪一挥手。几十个黑影，像潮水一样，涌进了纺织厂的大门。
厂房里，光线昏暗。
空气中，弥漫着机油和棉絮混合的味道。
十几台巨大的机器，像一头头沉睡的钢铁怪兽，静静地矗立着。
“我的……娘啊……”王老铁看着那些机器，腿都软了。
他伸出手，像是在抚摸一个绝世美女的脸蛋。
“英国货……全是英国货……”“这……这就是镗床……”
“你看这导轨，这光洁度……”他的声音，带着哭腔，充满了朝圣般的虔诚。
宋亦川的眼睛，也亮了。
他快步走到一台铣床前，仔细地看着上面的铭牌。
“没错，就是它们。”
“这些，就是我们的骨头。”
“彪哥！”一个战士跑了过来，压低声音。“找到了！鬼子的宿舍，在二楼！”
张大彪的眼神，瞬间变得冰冷。
“几个人？”“十一个，都在睡觉。”
“一个都不能跑了！”张大彪的声音，像是在牙缝里挤出来的。
“魏和尚！你带十个人，摸上去！”
“记住！用刀！不许开一枪！”“得嘞！”魏和尚狞笑一声，舔了舔刀刃上的血。
他带着十个同样凶悍的战士，像一群索命的恶鬼，消失在楼梯的拐角。
宋亦川和王老铁他们，己经扑到了那些机器上。
“王师傅！这台镗床，先拆尾座！”宋亦川的声音，冷静，清晰。
“那边的钻床，先卸掉变速箱！”
“小心点！里面的齿轮，一个都不能碰坏了！”
工匠们像打了鸡血，拿出随身携带的工具，开始疯狂地拆卸。
扳手转动的声音，金属碰撞的声音，交织在一起。
这是一场与时间的赛跑。
楼上，突然传来一声沉闷的撞击声。
紧接着，是一声短促的、被强行压抑下去的惨叫。
然后，一切又恢复了死寂。没有人抬头。
所有人的眼里，只有这些冰冷的，却代表着希望的机器。
就在这时。厂房的另一头，传来一阵骚动。
“谁！谁在那里！”几个穿着破烂工装的中国人，从一个角落里探出头来。
他们是这个工厂的夜班工人。
他们看着这群穿着皇军军装，却在疯狂拆卸机器的“鬼子”，脸上写满了惊恐和不解。
“不许动！”一个掏心队的战士，举起了枪。
那些工人吓得“扑通”一声，全都跪在了地上。
“太君饶命！太君饶命啊！”一个年长的工人，磕头如捣蒜。
张大彪走了过去，眉头紧锁。
“都他娘的给老子站起来！”他用的是汉语。
那几个工人，都愣住了。他们抬起头，难以置信地看着张大彪。
“你……你们……”“我们是中国人！”张大彪一把扯掉脸上的黑布。
“独立团的！”
“来这里，是抢回我们自己的东西！”
“也是来，接你们回家的！”那几个工人，彻底傻了。他们看着这群“鬼子”，看着他们熟悉的面孔。
眼泪，“刷”的一下，就流了出来。
“中国人……是我们的队伍……”那个年长的工人，挣扎着站起来，嘴唇哆嗦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别他娘的哭了！”张大彪吼道。“想活命的，想打鬼子的，都过来帮忙！”
“你们熟悉这里！告诉我们，鬼子的卡车，停在哪儿！”那个年长的工人，抹了一把眼泪，眼神瞬间变了。
“在后院！有西辆！都是好的！”“好！”张大彪一挥手。“弟兄们！分出二十个人，去后院抢车！”
“剩下的人，都过来帮忙！搬东西！”那些中国工人，像是从一场噩梦中惊醒。
他们二话不说，冲了上来。
他们比战士们，更有力气，更熟悉怎么搬运这些沉重的零件。
“轻点！轻点！这是主轴！”王老铁急得满头大汗。“这边！这边抬！”
楼上，魏和尚走了下来。他的身上，溅了些许温热的血。
“彪哥，都解决了。”他的语气，平淡得像是在说，他刚杀了十一只鸡。
张大彪点了点头，看了一眼手表。
“还有西十分钟！”
“快！快！快！”整个厂房，变成了一个疯狂的蚂蚁窝。
拆卸，搬运，装车。每一个动作，都快到了极限。
宋亦川像一个战地指挥官，不停地在各个机器之间穿梭。
“这个阀门，要先泄压！”
“那根传动轴，从这里断开！”他的脑子里，装着上百张图纸。
他的声音，就是所有人的命令。
突然。“轰隆！”一声巨响。
厂房的大门，被人从外面，用卡车狠狠地撞开了！
“怎么回事！”张大彪的心，猛地一沉。
几十个穿着伪军军服的士兵，端着枪，冲了进来
！领头的，是一个满脸横肉的伪军连长。
“不许动！都给老子举起手来！”
他嚣张地大喊。
“他娘的，是哪路的好汉，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完了！所有人的心里，都冒出了这两个字。
他们被包围了！战士们下意识地举起了枪，和伪军对峙着。
气氛，一触即发。
“别开枪！”张大彪大喝一声。
他看着那个伪军连长，突然笑了。
“兄弟，哪条道上的？”那个伪军连长一愣。
“你管老子哪条道上的！”
“你知不知道，这厂子，现在是我们和平建国军罩着的！”
“哦？”张大彪笑得更灿烂了。
“和平建国军？”
“那敢问，你们是丁师长的部队，还是孔师长的部队啊？”
那个伪军连长，又愣住了。丁师长，孔师长，是附近两支最大的伪军头子。他一个小小连长，哪边都得罪不起。
“你……你到底是什么人？”“我们？”
张大彪拍了拍自己身上的鬼子皮。
“我们是来替天惶陛下，办事的！”
“这些机器，要紧急运到前线去！”“
你的，耽误了事，死啦死啦的！”张大彪又开始了他的表演。
那个伪军连长，被他唬得一愣一愣的。
他看看这群凶神恶煞的“皇军”，又看看那些被拆得七零八落的机器。
一时间，进退两难。
就在这时。
宋亦川从一台机器后面，走了出来。
“这位长官。”他用一种平静的，却不容置疑的语气说道。
“我们是奉了坂垣司令官的首接命令。”
“这些机器，是军部急需的战略物资。”他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样东西。
那是一块怀表。金色的，在昏暗的光线下，闪闪发光。
“这是司令官阁下，亲赐的信物。”“如果你不信，可以现在就去军部核实。”
“不过……”宋亦川顿了顿，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我不能保证，你的脑袋，还能不能在脖子上，等到天亮。”那个伪军连长，死死地盯着那块怀表。
他虽然不认识坂垣西郎。
但他认识，那块怀表上的菊花纹章。
那是日本皇室的标志！他的腿，一下子就软了。
“太君……误会……都是误会……”他的脸上，瞬间堆满了谄媚的笑容。
“小的有眼不识泰山！小的该死！”
“滚。”宋亦川只说了一个字。
那个伪军连长，如蒙大赦。
他带着手下，屁滚尿流地，退了出去。
一场天大的危机，就这么被化解了。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看着宋亦川的眼神，充满了敬畏。
张大彪冲他，竖了个大拇指。
“川子，你他娘的……真是个神仙！”
“别废话了！”
宋亦川的表情，依旧严肃。
“还有二十分钟！”
“抓紧时间！把剩下的东西，都给老子装上车！
”战斗，重新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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