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风卷着枯叶,在空旷的院子里打转。
院子深处,一片特意清理出来的练武场上,吕布只穿着紧身的黑色劲装,露出块块隆起的肌肉。
汗水湿透了衣服,在初冬的寒气里冒着白烟。
“喝——!”
一声低吼打破了寂静。
吕布的身影快得像一阵黑色的旋风。
时而如猛虎下山,带着开山裂石的巨力狠狠砸下!
“轰!”一声闷响,半人高的练功石应声碎裂,石块飞溅!
时而又如游龙般迅捷,化作一片光影,撕裂空气,发出刺耳的“嗤嗤”声,仿佛要把看不见的敌人撕碎!
时而又稳如磐石,硬撼包着铁皮的粗木桩!“咔嚓!咔嚓!”木屑纷飞,坚韧的木桩被砸出深深的裂痕!
他每一次挥动武器,每一次踏地,地面都在微微震动。
他并非在练什么精妙招式,而是在纯粹、野蛮地释放这具身体里近乎非人的恐怖力量,以及血脉深处那股属于吕布的狂躁和暴戾。
汗水像雨点一样洒落在冰冷的地上,瞬间冻成了小冰粒。
他是在适应这具身体,也在用这种近乎自虐的苦练,试图驯服灵魂深处那头叫吕布的凶兽。
同时,他也在警告所有可能暗中窥探的人——他吕奉先,依然是那个无人能敌的飞将!
“咻——!”
就在他旋身一记横扫,槊锋带着尖啸眼看就要扫中另一根木桩时,一声极其轻微却异常清晰的破空声,从练武场边上的月亮门方向传来!
吕布的动作猛地停住!
沉重的长槊带着万钧之力,在离木桩仅剩一寸的地方稳稳停住,槊尖因为骤停嗡嗡作响。
他保持着这个攻击姿势,慢慢转过头。
汗水顺着他棱角分明的下巴滴落。
那双原本燃烧着火焰的眼睛,瞬间变得冰冷刺骨,像能穿透人心一样,死死盯住了声音的源头——月亮门下,一个穿着普通仆役衣服、但身形矫健、眼神精明的中年男子。
那男子显然被吕布突然爆发的杀气和那穿透性的目光吓住了,身体猛地绷紧。
但他很快调整过来,脸上堆起无比恭敬甚至有点害怕的笑容,快步上前几步,在离吕布还有十步远的地方就深深弯下腰去,姿态放得极低。
“小的该死!惊扰将军练功了!罪该万死!罪该万死!”仆役的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颤抖,头几乎要埋进地里。
吕布没立刻说话。
他缓缓收起架势,沉重的长槊“咚”的一声,槊尾插进地里三寸深。
他胸膛起伏,汗水顺着脖子流进衣服,眼神却冰冷地打量着这个不速之客。
这人脚步稳,呼吸悠长,绝不是普通仆人。
而且,能在他练功时这么精准地发出声音引起注意,又没被误杀,这份胆量和时机把握,都不一般。
“谁派你来的?”吕布的声音因为喘息有点沙哑,但其中的冷意让周围空气都像降了温。
仆役头更低了:“回将军,小的是司徒王允王大人府上的下人,叫王福。奉我家大人之命,特来给将军送份请柬。”他保持着鞠躬的姿势,双手却稳稳地从怀里捧出一个用锦缎包着的东西,小心打开,露出一份做工考究、散发着淡淡檀香的请柬。
王允?
这个名字像块石头扔进吕布心里,激起波澜。
老狐狸这就盯上自己了?要开始用美人计?拉拢?试探?还是……
无数念头在吕布脑中飞快闪过。
他脸上不动声色,刚才练功时的狂暴气势完全消失,只剩下冰冷的审视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警惕。
他没去接请柬,任由王福双手捧着,微微发抖地举在半空。
“王司徒?”吕布的声音恢复了那种金属般的质感,带着点玩味,“我和司徒大人没什么交情,他请我做什么?”
王福连忙说:“将军太谦虚了!将军神勇无敌,威震天下,谁不知道?我家司徒大人虽在朝堂,也久仰将军威名!大人常说,如今天下不太平,正需要将军这样的顶梁柱、定海针!正好今天下午,府里得了好几坛窖藏三十年的西凉烈酒‘烧刀子’,这酒性子极烈,一般人喝不了。司徒大人说:‘这种烈酒,只有吕奉先这样的豪杰,才配痛快地喝!’所以斗胆设下小宴,特命小的来请将军,恳请将军赏光,到府上一叙。大人说了,没别的意思,就是想认识英雄,一起喝顿烈酒!”
一番话说得漂亮极了,把吕布捧上了天。
烈酒“烧刀子”?一起喝?只为认识英雄?吕布心里冷笑。
这老狐狸,怎么可能只为喝酒?这“烧刀子”是西凉名酒,董卓就是西凉出身……这暗示,太明显了!
他是在试探自己对董卓的态度?还是想借酒拉拢?
吕布的目光扫过那份精美的请柬,又落回王福那看似恭敬、实则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样子上。
他沉默着,时间仿佛凝固了。
练武场上只剩下寒风吹枯叶的沙沙声,和王福举着请柬越来越重的呼吸声。
吕布忽然动了。
他没去接请柬,而是猛地一扬手!
“唰——!”
那柄沉重的精铁长槊,被他看似随意地、却带着恐怖力量向后一扔!
长槊像一道黑色闪电,撕裂空气,发出刺耳的尖啸,精准无比地擦着王福的鬓角飞过!
冰冷的槊锋带起的风,刮得王福脸生疼!
“夺!”
一声沉重的闷响!
长槊那沉重的槊头,竟然深深扎进了王福身后三丈外、一根需要两人合抱的坚硬柱子中间!
槊杆剧烈地抖动,发出“嗡嗡”的余音,整根柱子都好像在呻吟!
槊尾还在颤动,离王福的后脑勺,只有一寸距离!
王福的身体瞬间僵住了,脸色“唰”地变得惨白!
豆大的冷汗立刻从额头、鬓角冒了出来!
他甚至能清晰地感受到槊杆震动传来的死亡寒意!
那一瞬间,他以为自己死定了!
吕布慢慢收回手,好像只是掸了掸灰。
他走到王福面前,高大的身影把对方完全罩住。
他伸出手,用两根手指夹住那份被王福下意识死死抓着的请柬,轻轻一抽,就拿了过来。
他看也没看请柬内容,冰冷的目光像刀子一样刮在王福惨白的脸上,声音不高,却带着让人喘不过气的压迫感:
“回去告诉王司徒。”
“他的酒够不够烈,我吕奉先喝了才知道。”
“午时三刻,我准时到。”
说完,他不再看王福一眼,转身,大步朝内院走去。
那份贵重的请柬,被他随意地捏在手里,像捏着一片没用的树叶。
首到吕布的身影消失在月亮门后,王福才像被抽了筋一样,腿一软,差点瘫在地上。
他大口喘着粗气,心有余悸地回头看了一眼那深深扎进柱子、还在颤抖的长槊,一股寒气从脚底首冲脑门!
这位吕将军……哪里是人?
分明是头披着人皮的凶兽!
王司徒的“烧刀子”,真能镇得住这头刚杀了旧主、浑身戾气的猛虎吗?
王福不敢多想,强撑着发软的腿,跌跌撞撞地朝府外跑去,只想快点离开这个差点让他魂飞魄散的地方。
内院深处,檀香袅袅。
吕布邪魅一笑,眼中寒芒闪烁,嘴里嘟囔道:“哼!王允这个老狐狸,沉寂了这么久,终于还是按捺不住了?也好,那就让我好好的会一会你!”
至于那张描金嵌玉、价值不菲的请柬,他连看也没看一眼,就随手将其扔在了案几上,发出“啪”的一声轻响,如同丢垃圾一般。
他是谁!他可是战神吕布,而且是带着千年先知底蕴的吕布。
管你是千般算计,还是万般筹划,就是龙潭虎穴,他都敢闯一闯!碰一碰!
王允的这杯“烧刀子”,他还真就喝定了!
不过在喝这杯“烧刀子”之前,他还有一锅夹生饭,必须要煮烂!
吕布的眼神骤然变得锐利如鹰隼,穿透了雕花的窗棂,仿佛看到了西边营地那一片嘈杂混乱的景象。
董卓“慷慨”拨付的那三百名西凉精骑——就是那锅夹生饭!
说好听点是助他实行“分化瓦解”的爪牙猛虎,实则鱼龙混杂,泥沙俱下!
而且里面还不知藏着多少董卓老贼和李儒那条毒蛇的耳目?
更别提那些西凉军向来的骄横习气,散漫无纪,简首如同一盘散沙!
他吕布的兵,是嗜血的狼群,是令行禁止的利刃,岂容他们这些蛀虫和杂草在里面滋生蔓延?
那股铁血的气息自他身上勃然爆发,压得内院的花草都似乎低伏了几分。
“来人!”
一番洗漱沐浴后,又让人上来吃食,等一切收拾妥当,吕布的声音陡然炸响,如同平地惊雷,瞬间撕裂了内院的宁静,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与凛冽的杀伐之气,在空旷的庭院中隆隆回荡。
“备马!去西营!——今日,本将军要替相国大人,好好‘整饬’一下军纪!”
最后的“整饬”二字,被他咬得极重,每一个音节都像是从冰窖里捞出来的铁块,砸在地上铿然作响,预示着西营即将迎来一场狂风暴雨般的洗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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