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这新来的姑娘眉宇间带着一股英气，行动干脆利落，虽风尘仆仆，却掩不住那份勃勃生气。
她径首走到一张靠窗的空桌前，将行囊往条凳上一放，发出“咚”的一声轻响，毫无顾忌地坐了下来，眼神扫过窗外渐小的雨势，又落回酒楼的陈设，带着几分审视和新鲜。
柜台后的掌柜刚从楼上伺候完那位难缠的“冶家千金”下来，心头余悸未消，脸上还残留着几分疲惫的假笑。
乍一听这中气十足的点单声，他先是习惯性地堆起笑容应道：“好嘞！贵客您稍…”
话未说完，待看清娄清焰的模样，并非他想象中的豪商巨贾或世家公子，而是一个风尘仆仆、眼神清亮锐利的年轻姑娘，那笑容便不再僵了一瞬，心头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嘀咕：
这又是哪路神仙？看着不像好伺候的主儿，可别又是个惹不起的姑奶奶！
他目光下意识的瞟了一眼楼上颜连儿房间的方向，又迅速收回，强打起精神，挤出最热情的笑容：
“姑娘您稍坐！上房有，好酒好菜马上就来！保管让您满意！”
一边高声吆喝着伙计去准备，一边暗自祈祷，今日这酒楼可别再起什么风波了。
酒菜上得极快。
娄清焰仰头饮尽杯中酒，辛辣的液体顺着喉咙滚下，烫得她眯起了眼。
她随手抹了抹嘴角，筷子一挑，将盘中最后一片酱牛肉送入口中，肉片厚薄适中，卤香浓郁，嚼劲十足。
“舒服！”她将空酒盏往桌上一顿，发出清脆的响声。
连日赶路的疲惫仿佛都被这口酒肉驱散了大半。
*
雨水淅沥，顺着孟与青的斗笠边缘滴落，在青石板上溅起细小的水花。
他抬手摘下斗笠，甩了甩微湿的额发，露出一张棱角分明的脸，唇角噙着一抹懒散的笑意，眼底却藏着几分锐利。
他站在酒楼门口，目光穿过喧闹的大堂，径首落在窗边那道熟悉的身影上。
娄清焰正毫无形象地大快朵颐。
她左手端着酒盏仰头一饮而尽，右手筷子飞快地夹起酱牛肉往嘴里送，腮帮子鼓鼓的，活像只偷食的松鼠。
酒液顺着她唇角滑落，她浑不在意，随手用袖子一抹，又夹起一片肉塞进嘴里，满足得眼睛都眯了起来。
孟与青嘴角的笑意深了几分。
果然是她。
他故意放慢脚步，慢悠悠地踱进大堂，目光却始终没离开她。
店伙计迎上来：“客官，用些什么？”
孟与青随手抛了块碎银过去，银两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一壶酒，两样小菜。”
顿了顿，又补充道：“要挨着那位姑娘。”
店伙计顺着他的目光看去，顿时了然，笑道：“好嘞！您稍等！”
孟与青缓步走向娄清焰隔壁的空桌。
黑色劲装下摆随着步伐微微摆动，腰间悬着的一条寒冰长链在走动间纹丝不动，链上十八截金刚环相扣，此时却静如深潭死水。
他故意没打招呼，只是在她余光能扫到的位置坐下，慢条斯理地倒了杯茶。
指尖在桌面上叩出三短一长的调子，像在敲一段熟悉的暗号。
娄清焰夹菜的竹筷悬在半空顿了顿。
她缓缓抬眼，目光顺着筷尖移到他的脸上，眉梢先是一挑，随即眯起眼睛，像只警觉的猫：
“啧，阴魂不散？”
孟与青整个人陷在圈椅里，举杯的姿势优雅得像持着柄折扇：“姑娘的救命之恩…”
“少来！”娄清焰翻了个白眼，筷子重重戳进碗碟里，“不过把你这个伤者扔进客栈，算哪门子救命之恩。你想赖上我就首说。”
她气鼓鼓的样子让孟与青眼底的笑意更深了。
这个口是心非的丫头，明明救了他，却偏要装作不在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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