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与青闻言轻笑，指尖着茶杯边缘，眼底闪过一丝玩味：
“姑娘多虑了。”
他慢条斯理地给自己斟了杯酒，“在下只是好奇，那日长青客栈一别，姑娘为何不告而…嘶…”
话未说完，他居然眉头一皱，指节泛白地攥住桌沿。
窗外雨丝飘进来，打湿了他的袖口，隐约可见腕间几道凌乱未愈的伤痕。
那是寒毒发作时，他自己掐出来的。
娄清焰的筷子“啪”地搁在碗上。
她盯着他苍白的手指，眼前忽然浮现那夜客栈里的情景——
烛火摇曳，孟与青昏迷在床上，眉睫结霜，唇色乌青。他死死咬住牙关，浑身颤抖，仿佛连骨髓都被冻成了冰碴。
“寒毒？”娄清焰掀开他的衣襟，倒吸了一口冷气。
他胸口蔓延着蛛网般的冰蓝色纹路，触手如玄冰般刺骨。
她曾在她爹收藏的书籍里见过，这哪是寻常伤势？分明是积年寒毒反噬！
“难怪能将千年寒冰链‘破辰链’修炼得炉火纯青…”她喃喃自语，“原来是个行走的冰窟窿…”
床榻上的人忽然痉挛起来，喉间溢出痛苦的闷哼。
娄清焰下意识按住他的肩膀，却被他一把扣住手腕。
那掌心冷得像死人，力道却大得惊人。
“放手！”她挣了挣，没挣开，反而被他无意识拽得踉跄扑倒。
鼻尖撞上他冰凉的锁骨，一股清冽的沉水香混着血腥气扑面而来。
“…麻烦。”
她盯着他紧蹙的眉头，忽然叹了一口气。
烛光下，匕首寒芒一闪。
鲜血顺着她割破的手腕滴落，殷红滚烫，在孟与青苍白的唇上绽开一朵妖艳的花。
他本能地舔了舔，随即像渴极的旅人遇见甘泉，猛地含住她的伤口吮吸起来。
“…轻点！”娄清焰耳根发烫，另一只手胡乱揪住他散落的发丝，“属狗的吗你！”
回到现实。
娄清焰腕间仿佛还在隐隐作痛，她气不过低语：“你说我为什么要救你啊？好心没好报！竟然跟踪我！”
“所以——”孟与青不知何时凑近，呼吸拂过她耳畔，“姑娘现在肯承认救过我了？”
娄清焰猛地回神，一掌拍开他近在咫尺的脸：“孟与青！你记性倒好，那怎么忘了我说过‘再提这事毒哑你’？”
“岂敢忘。”他笑着退开，袖中却划出一物。
半块染血的素帕，正是那夜她胡乱包扎伤口用的。
娄清焰瞳孔一缩。
这混蛋…大庭广众下，果然在打她血的主意！
孟与青看着那块女子素帕，眸色晦暗如深潭。
素帕边角绣着半朵火焰纹，被血浸染后更显妖冶。
他忽然想起临行前大长老的卦象——
“寒毒入髓，非至阳之血不可解。此去鸣玉，当遇命定之人。”
竟真被那老神棍说中了。
他苦寻多年的至阳圣体，就这么被他受点轻伤给遇上了？
十年之久，他踏遍傲雪三山五岳，试过无数所谓“纯阳体质”的药引，却在这个客栈里，被个姑娘随手喂了血就压下寒毒。
更荒唐的是，这丫头割腕时连眼睛都没眨，仿佛喂的不是血，而是随手赏乞丐的残酒。
若是男子，他大可以绑回山庄地牢，每月取血便是。
偏生是个未出阁的小丫头，难道真要同大长老预言那般……
孟与青突然捏紧酒盏，青瓷发出不堪重负的脆响。
“看够没有？”娄清焰突然踹了他桌腿一脚，“堂堂七尺男儿，揣着姑娘家帕子发呆，传出去像话吗？”
他倏地抬眼，却见她耳尖微红，握筷的指节发白。
原来这丫头也会害羞。
那日扒他衣服的是谁？
“姑娘误会了。”孟与青忽然勾起嘴角，将素帕仔细折好塞回袖中，“在下只是在想……”
他故意拖长声调，看着她不自觉屏住呼吸的模样，“半月后的月圆夜，该备什么谢礼才好。”
娄清焰眼睁睁看着他将自己贴身的帕子又不要脸地塞回袖中，筷子“当啷”掉在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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