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主……”
傀儡的嘴唇僵硬开合，发出的却是画季扭曲的嗓音，“您还记得御花园西角的凤仙花丛吗？”
弓弦嗡鸣，柴赊月眼前骤然浮现十五岁那年的盛夏——
青芜蹲在琉璃瓦的阴影里，捧着捣碎的花汁冲她眨眼，“殿下再乱动，染到袖口可别怪奴婢。”
记忆里的暖意与眼前傀儡的阴冷重叠，柴赊月忽觉腕间沉重——
幽篁弓认主以来，她第一次，竟提不起挽弓的力气。
“小心！”
孟与青剑锋横扫，斩断三根几乎刺入她后心的傀儡丝。
衣袍被毒雾蚀出焦痕，声音却稳如磐石：“斯人己逝，这些不过是披着人皮的傀儡，郡主切勿失心。”
画季在傀儡后方尖笑，十指翻飞如操丝戏：“公子说得轻巧——”
她突然扯动某根隐线，“可若是……这具身体里，还留着原主的魂魄呢？”
“什么？！”
孟与青瞳孔骤缩——将魂魄拘于傀儡，不死不灭？好狠毒的妖法！
“上泇小心！”
熟悉的称呼让柴赊月浑身一震——这是青芜在危急时才会唤的乳名，除了至亲，连皇室宗谱都未曾记载！
青芜模样的傀儡骤然暴起，指尖寒光首取柴赊月咽喉，动作竟与当年暗卫的身法分毫不差。
电光火石之间，柴赊月本能侧身，玉弓穗子却被削落半截。
“阿芜……真的是你？”她嗓音微颤，弓弦绷出凄厉颤音。
傀儡眼中淌下血泪，嘴角却诡异地扬起：“郡主现在收手……我们还能回云隐府看今年的凤仙花，想必甚是艳丽……”
“阿芜……”柴赊月失神低喃，仿佛被摄去了魂魄。
突然，醉仙楼梁木轰然裂响，瓦砾如雨坠落。
孟与青挥剑筑起结界，余光瞥见郡主面纱下咬出血痕的唇。
他骤然翻掌拍向剑柄——三尺青锋竟自行离手，化作流光首刺画季真身。
“你——！”画季仓皇闪避，傀儡动作随之一滞。
就在这瞬息破绽间，柴赊月眼底倏然清明。
她旋身踏过倾倒屏风，玉弓如满月张开：“区区低级画皮妖，敢假装我的阿芜！”
“找死！”
弓弦震响，七支灵箭同时离弦。
箭簇缠绕皇室破魔咒，却在触及傀儡眉心时化作柔光——它们穿透的，是画季种在每张人皮里的噬魂蛊。
青芜的面容在灵光中舒展，眼角泪痣泛着微光。
她虚幻的指尖轻轻拂过柴赊月腕间，恰似那年上元夜，为她系上辟邪红绳时的模样。
“阿芜别走——！”
柴赊月踉跄扑去，五指穿透飘散的魂光。
晶莹光点在她指缝间流转，终化作漫天流萤。
她跪坐在满地狼藉中，喉间溢出幼兽般的呜咽：“求你……不要离开我……呜呜……”
“噬魂蛊己解。”
孟与青剑锋映着冷月，抵在画季咽喉，“这些魂魄，终得解脱。”
画季蜷缩墙角，七窍爬出的蛊虫正疯狂反噬，额间符文一闪而过。
“蠢货！”
她突然癫狂大笑：“你们以为这就完了？那位大人的布局……咳咳……这才刚刚开始……”
话音未落，她喉咙猛地涌出黑血，蛊虫己啃穿脏腑。
她踉跄后退，指尖死死抠进墙缝，却仍止不住滑落之势——
“八门皆食饵，那位大人的计划……你们……逃不掉的……”
声音渐弱，如掐灭的烛火。
忽然，她双眼暴睁，嘴角扭曲成诡异笑容，随后——
“砰！”
身躯如腐朽皮囊塌陷，转瞬化作腥臭血水，只剩那张艳丽人皮缓缓飘落，似枯萎的花瓣。
孟与青皱眉，剑尖挑起人皮，自怀中取出瓷瓶，将残骸尽数封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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