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到公交站台，己经有不少人在排队了。
李桂芬好不容易挤上了车，车上人挨人，人挤人，她被夹在中间，连转身都困难。
车子摇摇晃晃地开着，李桂芬紧紧抓着扶手，生怕一个不稳摔倒。
一个多小时后，李桂芬终于到了目的地。
一下车，一股夹杂着机器油味和化学药水味的空气扑面而来，让她忍不住咳嗽了几声。
眼前是一片工业区，到处都是灰扑扑的厂房，烟囱里冒着白烟，机器的轰鸣声隆隆作响。
马路上骑着自行车的工人络绎不绝，大多是年轻人，穿着蓝色或灰色的工作服，脸上都带着疲惫的神色。
李桂芬深吸了一口气，握紧了手中的照片，朝着最近的一家服装厂走去。
厂门口挂着“红星服装厂”的牌子，字迹有些模糊，显然己经风吹日晒了不少年头。
门卫室里坐着一个中年男人，正叼着烟卷读报纸。
李桂芬敲了敲玻璃窗：“同志，打扰一下。”
那门卫慢吞吞地抬起头，眼神中透着不耐烦：“干啥？”
李桂芬赶紧掏出芹芹的照片，递到窗前：“我想问问，这个姑娘在你们厂里上班吗？叫王芹芹。”
门卫接过照片，草草扫了一眼，随手就还给了她：“不认识，我们厂几千号人呢，我哪记得住每个人？”
“您再仔细看看，她是我闺女，从北方来的，今年二十来岁……”李桂芬的声音有些发颤。
“看了，不认识！！”门卫不耐烦地摆摆手，“别在这儿耽误我干活，快走快走！”
李桂芬的心沉了沉，但她没有放弃。
走出红星服装厂，她又朝着下一家工厂走去。
这次是“光明制衣厂”，门卫是个年轻小伙子，正在吃着泡面。
李桂芬走过去，依然拿着照片：“小同志，麻烦问一下……”
小伙子头都没抬：“不认识，我们这儿没这人。”
“您还没看照片呢。”李桂芬急了。
“不用看了，我在这儿三年了，厂里的人我都眼熟，没见过这个。”小伙子吸溜着面条，态度冷漠得像块冰。
李桂芬站在那儿，感觉双腿有些发软。
太阳越升越高，汗水顺着她的脊背往下淌，那件半新不旧的外衣背后己经湿了一大片。
她又走向第三家、第西家……
每到一处，得到的都是摇头和冷漠的拒绝。
有的门卫连照片都懒得看，有的虽然看了，但也只是敷衍地扫一眼就摇头。
最要命的是语言不通。
这里的人说话带着浓重的地方口音，说得快了，李桂芬根本听不懂，只能连比带划，急得满头大汗。
有几次，她想详细描述芹芹的特征，却被对方一串如鸟叫般的方言噎得哑口无言。
一上午下来，李桂芬的嗓子都哑了，脚也磨出了水泡，但一无所获。
她坐在路边的一块石头上，看着手里那张己经被汗水浸得发软的照片，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
“芹芹啊，妈真的找不到你了吗？”她心中默默呼喊着。
没一会，她又开始慢慢寻找。
中午时分，太阳毒辣辣地烤着大地，马路上热浪翻滚。
李桂芬找了块阴凉地儿，就着路边一个破旧的花坛边沿坐下来。
她从包里掏出早上买的两个硬邦邦的馒头，还有从家里带来的咸菜疙瘩。
馒头硬得跟石头似的，她就着白开水，一小口一小口地嚼着。
嘴里满是粗粮的苦涩味，但她顾不上这些。
她的眼睛一刻不停地盯着从面前经过的每一个年轻女孩。
一个扎着马尾辫的女工从眼前走过，那背影让李桂芬的心猛地一跳。
她赶紧站起身，几步跟了上去。
“芹芹？芹芹！！”
女孩回过头来，是张完全陌生的脸。李桂芬的心瞬间跌回了谷底。
“大娘，你找谁啊？”女孩用带着浓重南方口音的普通话问道。
“没…...没事，我认错人了。”李桂芬摆摆手，垂头丧气地走回原处。
这样的场景一上午重复了好几次。
每当看到身材相似或者背影相像的女孩，李桂芬就会心跳加速，满怀希望地跟上去，然后又一次次失望而归。
那半个馒头在嘴里怎么也咽不下去，就像嚼蜡一样。
李桂芬的眼眶不争气地红了，但她硬是没让眼泪掉下来。
她用袖子狠狠擦了擦眼角，心里暗骂自己没出息。
下午，李桂芬改变了策略。
她往工厂区更深处走去，那里有个午后才开市的小菜场。菜场不大，但人声鼎沸，各种叫卖声混成一团。
“韭菜便宜咯——”
“新鲜黄瓜，水灵灵——”
李桂芬扫了一圈，发现买菜的大多是附近工厂的女工。她深吸一口气，走向最近的一个菜摊。
摊主是个五十来岁的妇女，正麻利地给顾客称着青菜。李桂芬等那顾客走了，才小心翼翼地凑上前去。
“大姐，打扰一下。”她掏出芹芹的照片，递到摊主眼前，“我想问问，你见过这个姑娘吗？她叫王芹芹，是我女儿。”
摊主接过照片，仔细看了看，然后摇摇头：“没见过，不过我这里来买菜的女工多，你可以问问别人。”
李桂芬道了声谢，又走向下一个摊位。
这次是卖豆腐的老汉，他看了照片后，用方言叽哩咕噜说了一堆。李桂芬一个字也听不懂，只能着急地比划着：“我找女儿，我找女儿！”
老汉好像明白了什么，摇了摇头，然后指了指远处，嘴里还在说着什么。
李桂芬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那边有几个年轻女工正在买菜。她赶紧走过去。
“姑娘们，麻烦问一下....…”她拿着照片，声音都有些发抖，“你们认识这个人吗？她是我女儿，叫王芹芹。”
几个女工围过来看照片。
其中一个圆脸姑娘盯着照片看了很久，然后摇摇头：“不认识，不过这人看着挺眼熟的，可能在哪见过。”
李桂芬的心一下子就提起来了：“真的？？你在哪见过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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