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强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又咽了回去。
陈青兰更是气得脸都扭曲了。
让她干活？
还不给钱补贴娘家？
这老太婆是疯了吧！
可看李桂芬那架势，她又不敢再顶嘴了。
刚才那一巴掌，王强的脸到现在还红肿着呢。
王卫国在一旁看着，心里也是五味杂陈。
这个老婆子，从医院回来怎么就不对劲了？
“行了，时间不早了，该干啥干啥去吧。”
李桂芬站起身，“青兰，今天晚饭你做。明天强子洗衣服。”
说完，她就往里屋走去，留下一屋子面面相觑的人。
陈青兰气得首咬牙，可又不敢再闹。
王强捂着还在疼的脸，心里暗骂。
李桂芬进了里屋，关上门，靠在门板上长长地出了口气。
第二天，天刚亮，王卫国就爬起来了。
他动作那叫一个轻，踮着脚尖，跟做贼似的，生怕惊动了还在床上躺着的李桂芬。
李桂芬其实醒着呢，眼睛闭着，心里跟明镜儿似的。
这老头子，指定是还不死心，要去铁路局找那个张科长。
她也不点破，就那么静静听着王卫国悉悉索索地穿好衣服，然后蹑手蹑脚地摸出了门。
哼，去吧，去吧，看你能折腾出什么花样来。
王卫国出了家门，一路紧赶慢赶，生怕耽搁了。
到了铁路局，他熟门熟路地摸到张科长的办公室。
“老张！忙着呢？”王卫国推开门，脸上堆满了笑，那热乎劲儿，就跟见了亲兄弟似的。
张科长正低头写着什么，闻声抬头，瞅了他一眼：“老王？今天怎么有空过来了？”
“嗨，这不是有点事儿嘛，顺道过来看看你。”王卫国也不客气，自己拉了把椅子在张科长对面坐下。
两人东拉西扯地寒暄了几句。
王卫国瞅着差不多了，这才话锋一转，脸上立刻换上一副愁苦的表情，长长地叹了口气。
“老张啊，我今天来，其实是有个难事想跟你说道说道。”
“哦？什么事啊？”张科长放下了手里的笔，看着他。
“还不是我们家桂芬，”王卫国又是一声叹气，“你也知道，她那身体，是一天不如一天了。干活儿也越来越吃力，我瞅着都替她发愁。”
他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了些：“这不，前两天，人还好端端的，突然就晕倒了，都折腾到医院去了。”
“我寻思着吧，她年纪也大了，那份工作，要不就早点让强子接了班，她也好在家安心歇着，养养身子不是？”
张科长听着，脸上没什么特别的表情，既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就那么静静地看着王卫国，偶尔轻轻点了点头，也不搭话。
王卫国心里有点打鼓，这老张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
他眼珠子转了转，决定再加把火。
“唉，老张你是不知道啊，”王卫国一脸的为难，声音里都带上了几分哭腔，“桂芬她最近这脾气，也变得古怪得很，说风就是雨的。动不动就发火，家里头被她搅得是鸡犬不宁啊。”
“你说，她是不是……是不是这脑子有点不大清楚了？我看啊，她这情况，是真不适合再在岗位上待着了。早点退下来，对她自己好，对我们一家子都好，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就在这时，李桂芬也溜达着来到了铁路局。
她可没傻乎乎地首接冲去找张科长，而是先绕到医务室，慢悠悠地开了点调理身体的药。
揣着药包，她这才晃晃悠悠地，像是路过一样，走到了张科长办公室门口。
她脸上立刻堆起笑，眼睛瞪得溜圆，好像真挺意外似的：“哎哟，老头子，你怎么也跑这儿来了？”
紧接着又朝里面热情地打招呼：“张科长，您好您好！没打扰你们说正事儿吧？”
那嗓门，那精神头，看着比谁都硬朗。
张科长一见是李桂芬，也乐呵呵地站起身：“哟，这不是桂芬同志嘛！快进来坐，快进来坐。”
他指了指王卫国，笑着说：“你家老王啊，正跟我这儿念叨你呢！”
王卫国那张老脸，“唰”地一下就僵住了，跟吞了苍蝇似的难受。
他哪儿能想到，李桂芬这婆娘居然会跟过来啊！这不是拆他台吗？
李桂芬呢，就像没瞧见王卫国那难看的脸色一样，大大方方地在椅子上坐了下来。
她笑眯眯地对着张科长说：“张科长，我这身子骨啊，前两天确实是有点不得劲儿。”
“不过您放心，医生都给瞧过了，说我呀，就是老毛病犯了，低血糖，再加上天热，中暑了那么一下下。都不是啥大事儿！”
她还特意扬了扬手里刚开的药包，继续道：“好好歇两天，吃点好的，养养就好了，不耽误干活的。”
“瞧，我这不刚从医务室拿了药回来。那工作啊，我还能干，干得动！”
张科长听完李桂芬这番话，眼神在王卫国那张尴尬的脸上轻轻一扫，那意思，可太明白了。
然后，他才转过头，和颜悦色地对李桂芬说：“桂芬同志啊，你能坚持工作，那是好事啊！”
“咱们单位，也确实需要你这样的老同志，多带带年轻人嘛。”
他话锋轻轻一转，又加了一句：“至于那个接班的事儿呢，主要还是得看你自己的意思。当然了，组织上呢，也会根据单位的实际情况来通盘考虑的。”
王卫国一听这话，心里“咯噔”一下，彻底凉了。
老张这话里话外的意思，不就是明摆着告诉他，这事儿没戏了嘛！
他那张脸，一会儿青一会儿白的，跟开了染坊似的，别提多难看了。
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可话到嘴边又给咽了回去，一个字也蹦不出来。
最后，也只能耷拉着脑袋，蔫头耷脑地跟着李桂芬，一起从张科长办公室里头出来了。
出了铁路局的大门，俩人一前一后地走在回家的路上。
李桂芬这才不咸不淡地瞥了王卫国一眼，开了口，声音不大，却每个字都听得清清楚楚：
“我的事，我自己心里有数，有我自己的盘算。”
“以后啊，你就别再背着我，替我瞎操心，自作主张搞这些小动作了。”
王卫国从张科长那儿回到家，耷拉着脑袋，跟斗败的公鸡似的。
王强和陈青兰一瞅他这副德行，心里头那点儿火苗，“噗”一下就灭了。
完了，这条路也给堵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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